“不错!他已无力再战,正是取其性命、夺其传承之时!” 破军擦去嘴角血迹,眼中凶光闪烁,再次握紧了血色战刀。
“阿弥陀佛,此子魔性深重,执念滔天,已非度化可解。为免遗祸苍生,今日,老衲也只能行雷霆手段,送其往生极乐了。” 苦海老僧低宣佛号,眼中却无半分慈悲,只有冰冷的杀意。
其余几人,虽未明言,但眼神中的意思已然明确。龙昊方才那一击,彻底震撼了他们,也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此子,必须死!
八人不再犹豫,尽管各自带伤,但对付一个奄奄一息、再无反抗之力的龙昊,已然足够。他们缓缓逼近巨坑边缘,气机再次锁定坑底那残破的身躯,各自酝酿着最后一击,要将其彻底形神俱灭,并瓜分斩星剑与可能残留的遗藏。
柳晴在平台另一侧,早已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她想冲过去,却被方才爆炸的余波震伤,又被月璃有意无意散发的寒气阻隔,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昊濒死,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强者要对他进行最后的围杀。无边的绝望与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龙大哥……不……” 她嘶声哭喊,挣扎着想要爬起。
然而,就在八人即将出手,了结龙昊性命的刹那——
异变,骤生!
并非来自龙昊,也非来自柳晴,更非来自地上昏迷的白无瑕。
而是来自……这片“遗光星穹”的最深处,那团一直悬浮在平台中心、光芒因剧烈战斗而明灭不定、却始终未曾熄灭的光源,以及光源中心那座微缩的星宫虚影!
仿佛感应到了龙昊那超越极限的意志爆发、濒临彻底消散的生命之火、以及外部那毫不掩饰的森然杀意,那光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银白色光芒!光芒之盛,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的星光、佛光、血光、月华……仿佛将整片星穹,都化作了银白的世界!
紧接着,那座微缩的星宫虚影,骤然从光源中脱离而出,迎风便长!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一座高达百丈、巍峨壮观、通体由纯净星光凝聚而成、却凝实如真正宫殿的银色星宫!星宫大门洞开,门内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无比的星空旋涡!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古老、浩瀚、威严、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与决绝的气息,自星宫之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平台!
“这是……星宫残存意志显化?!” 墨尘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好!它要护主!” 紫微星君脸色剧变。
未等八人反应过来,那巍峨的银色星宫,猛地投下一道粗大无比、凝练到极致的银白色星辉光柱,精准无比地笼罩了巨坑底部濒死的龙昊!光柱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星辰本源,更有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接引之力!
与此同时,星宫大门内的星空旋涡旋转速度暴增,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作用在光柱笼罩的龙昊身上!
“想带走他?休想!” 破军怒吼,不顾伤势,一刀斩向那银白光柱!苦海、鬼婆、琴无心等人也纷纷出手,试图打断、摧毁光柱,或攻击星宫本体。
然而,他们的攻击落在银白光柱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纯粹到极致的星辰本源之力轻易吸收、化解,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那星宫本体更是纹丝不动,散发出的威严气息,让八人神魂都感到一阵颤栗,仿佛在面对一尊沉睡万古、刚刚苏醒了一丝意志的星空主宰!
“这……这星宫意志残留的力量层次……” 紫微星君骇然失色,他能感觉到,这显化的星宫意志,其力量本质之高,远超他们的理解,绝非他们此刻状态能够撼动!
“阻止不了!它要强行接引!” 月璃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急促。
就在八人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之际——
银白光柱猛地一收!连同光柱中那残破不堪、生机几近断绝的龙昊身躯,一起化作一道流光,被那星宫大门内的星空旋涡,瞬间吞噬、吸了进去!
下一刻,巍峨的银色星宫虚影光芒急速黯淡、收缩,重新化作一点微光,没入平台中心那团光源之中。光源也随之迅速黯淡,最终恢复了之前缓慢旋转、光芒内敛的状态,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有平台上那个巨大的焦黑坑洞,空气中残留的狂暴能量与血腥气,以及八位神色惊疑不定、气息不稳的宗门代表,还有远处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柳晴,证明着方才那场惨烈到极致、也诡异到极致的战斗与变故。
龙昊……被那突然显化的星宫意志,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救”走了?或者说……接引到了某个未知之地?
场中一片死寂。
良久,紫微星君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团恢复平静的光源,又看了看坑洞边缘那柄布满裂纹、光芒黯淡、却依旧插在地上的斩星剑,以及不远处昏迷的白无瑕与失魂的柳晴。
“星宫意志强行接引,消耗必然巨大,且未必能保住其性命。那龙昊受此重创,生机断绝,又被卷入未知空间乱流,十死无生!” 紫微星君冷声开口,既是分析,也是宣告,“此子,当已伏诛!星宫余孽之患,自此了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余七人,又看向斩星剑与柳晴、白无瑕:“至于这斩星残剑、月华传人,以及那重伤的白无瑕……便依之前所言,由我等共同处置。此间星宫遗藏核心(指光源),乃无主之物,蕴含星宫本源奥秘,价值无量,亦当由我等八宗共同监管、研究,任何一方不得独吞。诸位,意下如何?”
虽然没能亲手杀死龙昊、夺得其身上可能隐藏的核心传承(如《寰宇》卷、黑匣信息),但龙昊“已死”,最大的威胁解除,剩下的战利品也足够丰厚,更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研究星宫遗藏。这个结果,虽然不尽完美,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苦海、破军等人互相对视,眼神交流,虽各有心思,但都知道此刻不宜再起冲突。龙昊方才展现的疯狂与那星宫意志的恐怖,让他们心有余悸。尽快瓜分战利品,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阿弥陀佛,便依紫微道友之言。此间因果,暂且了结。” 苦海首先表态。
“可。” “同意。”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
月璃的目光落在柳晴身上,清冷道:“此女与‘揽月’剑,当归我广寒宫。” 无人反对。
墨尘则看向那柄残破的斩星剑,以及地上昏迷的白无瑕:“此剑虽残,灵性未失,蕴含斩星之秘。这白无瑕,剑道通神,亦是一代奇人。不若由我文渊阁暂且保管、研究,待有所得,再与诸位分享心得。” 紫微星君略一沉吟,也点了点头,巡天盟对斩星剑也有兴趣,但文渊阁出面保管,暂时平衡。
很快,八人便达成了瓜分协议。至于下方那些各派的精英弟子,早已被方才的大战震撼得说不出话,此刻更是唯命是从。
柳晴被月璃以一道月华禁锢带走,挣扎无力,只能泪眼模糊地最后看了一眼龙昊消失的星宫方向,与地上昏迷的白无瑕,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茫然。
白无瑕与残破的斩星剑,被墨尘以白玉如意收起。
八人又联手在那团光源周围布下了层层封印与警戒阵法,约定日后共同派人前来研究。随后,便带着各自的人马与“战利品”,通过来时的裂口,迅速离开了这片已然满目疮痍的“遗光星穹”。
星穹之中,重归寂静。只有那个焦黑的巨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中心那团光源,光芒微弱,缓缓旋转,仿佛在默默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外界,很快便有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开来:星宫余孽龙昊,于鎏金沙海星月祭坛,被八大隐世宗门联手围剿,力战而竭,被突然显现的星宫意志卷入未知空间乱流,尸骨无存,已然伏诛!其同党白无瑕重伤被擒,侍女柳晴被广寒宫带走。星宫遗藏核心被八宗共同监管。肆虐一时的“星孽”之祸,至此,终告平息。
星域各方,闻此消息,反应各异。有幸灾乐祸者,有唏嘘感叹者,有漠不关心者。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不过是又一个惊才绝艳、却触犯了“规矩”的天才,最终黯然陨落的故事罢了。历史的尘埃,终将掩埋一切。
然而,真的……结束了吗?
在那团微弱光源的最深处,在那无人可以窥探的星空旋涡连接的、未知的、可能存在于现世与虚无夹缝的某个奇异空间之中……
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紫金色火星,在一片纯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时间的银色星辉包裹下,沉沉浮浮,明明灭灭。
火星之中,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破碎的意念,在无尽冰冷与黑暗的包裹下,顽强地挣扎着,呢喃着,重复着几个模糊的字眼:
“血……仇……未……报……”
“道……未……绝……”
“我……不……能……死……”
……
鎏金沙海之行,至此,惨烈落幕。龙昊生死成谜,外界皆以为其已伏诛。白无瑕、柳晴落入八宗之手。星宫遗藏被瓜分监管。看似一切尘埃落定,仇恨与风波似乎已然平息。
然而,星火未灭,道心不死。于最深的绝望与毁灭中,或许,正孕育着下一次,更加炽烈,也更加彻底的……涅盘与归来。
只是,那需要时间,需要机缘,需要……浴火重生的残酷洗礼。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