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于晋

第144章 慈母忧嗣

其实司马炎的心中,对这两人是不甚满意的。皇甫方回毕竟只是个隐士出身,据说对政务也没什么兴趣和能力,自然帮不上太子多少。至于张轨更是家族寒素,履职以来还没有任何足以称道的业绩,亦缺乏豪族子弟那样的政治影响力。可就当做是千金买马骨,先把这两个加以拔擢,吸引更多的人才追随太子吧。

“谢陛下!”杨骏兴奋地拜谢。

言出必行,司马炎立刻把董猛喊近前,让其去找来中书侍郎成公绥,以草拟关于杨氏亲党任命的诏令。其实按职分,中书侍郎是为皇帝省读奏章帮助批阅的,只是负责草诏的中书舍人之职,因缺乏合适的人选而长期空缺,而成公绥拥有擅长写作的名声,所以经常由其执笔。至于更高阶的中书令张华,是不需要从事这么细琐的工作的。随后司马炎又把外头的一个小黄门叫进来,让其立刻宣召张轨、皇甫方回入内,要当面给予勉励和委派。

刚才还慢待外客的小黄门,听见皇帝开了金口,登时吓得身体抖了一下,差点要仰头惊叹。可他马上克制住,又转身跑到了外头,让皇甫方回先进去,又亲自去寻觅张轨的踪迹。他不停问询着侍从,才知道后者是闲极无聊去了花园湖边,急忙提着裙袍小跑。

“这个姓张的,来历还真不一般。”小黄门远远看到了散步看花的张轨、司马绮,揉了揉眼睛确认清楚,此二人的亲昵动作,在心中默默唏嘘,后悔刚才的粗鲁和无视。他当然认识常来的司马绮,故认为对方既然如此熟悉,那必定是背后有大靠山。

谈笑赏花的二人,看到突然冲出的内侍,也立刻停步。

“敢问,是来自安定郡的张郎君吗?”小黄门捧着双手举向天,又恭敬地一躬到地,脸上笑得如开百褶,态度转换得很彻底。他俯首哈腰地说道:“陛下于皇后宫中下令,要召见你。”

“皇帝,召见我?”张轨不敢置信,指着自己。

“士彦,勉之,我先去了。”司马绮若有所悟,拍了拍对方的肩。

小黄门再度确认了命令,并伸手示意跟着他走。于是张轨只得和司马绮匆匆告别,然后快步趋向皇后寝宫,心底琢磨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这般急迫的宣召,按理说他刚才是被拒之门外的呀。等走到了宫门外,他清晰地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清朗声音,在宣读命令。

“杨珧为尚书左丞,主持台内禁令和朝仪礼制,自由选任署吏,辅佐尚书令处理政务。杨济为右军将军,可由其任选全国的军吏,重新组建右军。再以赵俊为弘农太守,并安排以上三人的子侄为京畿附近的大县县令,由尚书台看着办吧。”皇帝司马炎,再三斟酌后决定道。

“是!”中书侍郎成公绥,在书案上笔走如飞。

在皇后杨艳的族人中,杨骏、杨珧、杨济分别是他的二叔、三叔、四叔,年纪均在可用之年,却因为外戚避嫌的因素,常年在中层官职混迹,现在到了需要提拔倚仗的时候了。综合考量他们的才能,杨骏平庸,杨珧善文,杨济能武,所以各自给予了适合的官职,互为犄角,辅佐太子。以上这三位,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西晋三杨”。赵俊为皇后的舅舅,子侄辈又年纪较轻,先放置在地方上历练。这和普通地方官不同,分配的都是畿内名郡大县,暂时镀金而已。

“臣为诸弟,拜谢陛下!”杨骏舞蹈而拜,心中澎湃。

“好好尽责,勿负朕意。”司马炎如对待家人般亲切。

在小黄门的指引下,张轨静悄悄走了进来,站在十步外向皇帝、皇后施礼,然后退到和皇甫方回并列,垂手而立。玩心炽盛的司马衷,呼喊了他们几声,邀请陪着他写字,二人微笑着以沉默拒绝了。皇帝此时也停顿下来,转向这边看了看,想着该如何委任。

“陛下容禀。这位张士彦,精通战国魏篆,就连我们中书省以博物着称的张公,都自认为不及,可谓是当世无匹。当初解读汲郡的冢中竹书,他是出了很大力气的。”性格平和的成公绥,并非嫉妒贤能之人,对晚生后辈不吝于赞赏。他当初也去了汲郡,曾亲眼目睹过旧事。

张轨闻言,讪然而笑,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既如此,不妨书写试试!”司马炎吩咐道。

“小人才艺粗浅。”张轨有点心虚,先作谦让。

“士彦,放松去写,勿要推辞。”杨艳慈容勉励道。

帝后交催,再客气就是不礼貌了。张轨躬身领命,深吸一口气,坐到了桌案旁边,闷头书写起来。他不知道该写什么,忽然想到最爱的曹植之诗,于是写了一篇《薤露行》。其中有“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愿得展功勤,输力于明君”的句子,很适合呈递给皇帝看,很快写就。

“果然写得很好!只是我分辨不来,你不妨走近些,解读一二。”司马炎接过董猛传递的纸张,只能看得懂这种上古鸟篆的古朴感,却压根认不来字,于是再度招呼道。他们司马家人,最爱标榜的就是自身“诗书传家”,故而对这类事尽管不是非常喜欢,表面上却显得很感兴趣。

张轨大胆地走近前,第一次得到这种亲近待遇,于是忍不住悄悄抬头,微微看清了皇帝的相貌,的确如传言中所说的,面长肤白,潇洒长发。还有已介中年的杨艳,从她俊秀的眉宇之间,能想象得出当初的花容月貌。可是他终究不敢多看,慌忙低头看纸,朗诵诗篇。

就在这时,张轨忽然发现自己又犯了个错误,因为他用的是前朝藩王的诗!想当初在女几山上时,他曾错误表述过“思魏非今”的观点,差点惹来大祸。现在就在皇帝的眼前犯事,岂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小心翼翼地继续朗诵,却发现皇帝没有异常表态,顺利读完。

“曹子建的诗篇,确实是独步当代,令人嗟叹啊。他的儿子曹志,如今在地方上为官,若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拜访请教。”司马炎浮想联翩,回忆起往昔的岁月:“当初朕任抚军将军时,前往邺城迎接常道乡公曹奂登基,曹志在夜里赶来拜见,与朕交谈甚欢,那也是个奇才啊。”

听到这段话,张轨才长吁一口气,顺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他没有预料到,曹植之子曹志,竟然是司马炎当继承人之前就结交的好朋友,所以在曹家人之中最受礼遇,爵封鄄城县公,担任赵郡太守。曹魏对自家宗室实行严酷的禁锢制度,所以曹志这些人对国家没有归属感,反不如投效新朝。

“陛下,又思及少年旧事了?”杨艳微笑揶揄道。

“往事如昨,萦绕于怀啊!”经妻子提醒,司马炎从无尽的回想中挣脱,面对眼前的现实。他计较已定,对皇甫方回道:“你尽职尽责,甚慰朕心。然而年初刚刚委托你以官职,而且太子身旁需要陪伴,不宜调动他处。不如就地升擢,担任‘太子侍讲’吧!”

“谨遵圣命!”皇甫方回拜谢,无喜色,无怨色。

“至于张士彦,长年在外为吏,仍旧需要多加中枢的历练。这样吧,董猛去尚书台传令,让贾令君按照其才能和特长,看看有什么空缺,委派他个省中的职务,尽早议定吧。”司马炎想了想又道。对于这个寒族,他觉得低阶官职足够了,而他只了解中高职位的缺员,不知道这类的有哪些。

“谢陛下!”张轨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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