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于晋

第194章 糊涂航行

“你可别想跑!”郑律指着殷兴训斥道。

“别急。”张轨伸伸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指着敌方,那群比己方更加茫然无知的吴人,说道:“既然我们是乘坐吴人的战舰,又是莫名其妙地抵达这里,他们怎么会猜得到我们是晋人?就算是合浦夺船的消息传开,要散播到这处偏僻的所在,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何况吴人不会意识到这点,不会有谁猜得到我们会出现在九真,事先提醒这群人防范!”

“对,对,有道理。”孟干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是谁。”薛琛为之简单总结道。

“事不宜迟,船上不是放着吴人的旗帜吗?赶紧把它们都给挂起来,预上线询问就声称是陶璜派来支援的,暂时骗住他们。同时我们快些穿甲备战,一会能随机应变。”张轨快声提议道。他发现岸上的人已经有了动静,某个百人小队在军官的率领下排于沙滩,隔着老远大喊大叫,似乎是在询问来意。

横海军上下急忙分头行动起来,在这至关重要的一刻多钟余裕里,他们几乎是手脚不停歇地穿戴收拾,又在甲板上分纵列集合。等到即将到浅滩时,船夫抛下了沉重的船锚定住身位,军士们用绳网攀挂在船身,有序地慢慢攀爬下去。对于不谙水性的他们来说,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船上临时悬挂的吴国旗帜起了作用。在这段晋人紧张到滴汗的时间里,那队吴军居然是什么敌对动作都没有,就那么静悄悄地站着观察,就像是等待使者似得,一副礼貌招待的模样。更多的吴军在往这边集结,不过数量还是很有限,加上围观者仍不足千人。远处的吴军大营里,那群将领们应该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熟悉的船只承载的是自己人,毫不起疑心。

“你们是哪来的?”一个吴军部曲督,站在浅水里喊。

“夏部督,是我,是我啊!”攀在绳索上的殷兴招手道。

“原来是你,难道是修太守派你们来的?”夏部督抬头望见是熟悉的人,更加放松了警惕,伸手示意麾下收起兵刃,欣然点头问道:“尔等不是驻防合浦吗,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殷兴有心想报个警,可是身旁一左一右是虎视眈眈的郑律和卫仪,正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自己,吓得他赶紧把话噎回去。斟酌刹那后,他为了表达对新主人的忠心,又急忙回话道:“还不是陶都督不放心你们嘛,担心你们缺少人手和物资,命我等直接从合浦航行过来支援。”

吴军部曲督点点头,不仅没有为难,甚至还催促属下们上前,有的扶人、有的接物,帮着晋军下船,搞出个热热闹闹的和谐场景。没过多久,后者就顺着浅水走上岸,精神抖擞地以松散队列往丛林里走。孟干没有示意动手,因为他想试试能不能直接接近对方主帅,来个擒贼擒王。

“当心,他们是晋人!”防不胜防的是,一个被从合浦抓来的船夫,看到周围没人监管,带着私怨大声呼喊道。留守船上的士兵眼疾手快,急忙冲上前将其两刀砍翻了,威慑住其他蠢蠢欲动的同类。只是放出去的声音无法追回,吴人不得不带着怀疑的目光重新审视,来者究竟是敌是友。

“杀!”孟干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声,果断地从后面扼住夏部督的喉咙,拔出剑将其抹断,并偷袭了临近的几个吴兵。这些友好待客的后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困惑里。

陷于死生之地,动作何须迟疑?混杂在吴人之中的晋军,各自寻找身边的目标攻击,再度占据了偷袭的优势,搅乱了整个沙滩。正在聚集吃饭的吴人很多,没有兵器也缺乏防备,被打得意外又惊恐。张轨直接用木棍架起锅炉,把滚烫的水往敌人身上泼去,弄得围坐的吴人惨呼不已。

“这算是哪门子的战争?”有个吴军痛苦地抱怨了声,话还没说完就被斩于当场。如果说沙滩上的吴人如马群,那么晋人就是一群杀进来的野马,借助不易被区分的穿着打扮,把灵活性和突然性发挥到了极致,如循环犁地般来回砍杀。等得吴军反应归来时,沙滩上一多半人均已倒下。

吴军的大部尚在丛林里整顿未介入,可突发的战斗还是如逐渐变大的旋涡般,把他们一点一点地给吸引进去,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主帅的无能葬送了他们,没有及时地传达军令维持阵型,亦没有办法应对突袭,长时间放任颓势的部下各自为战。他们所经历的战况,仿佛是变种的“添油战术”,只是主动权还在于对手,这正是兵家所忌讳的。

一鼓作气的晋军,逐渐把战线推移到密林之中,但这里不像沙滩上那么视野开阔、奔跑便利,双方进入捉对搏杀的胶着缠斗状态,这时就是硬碰硬的时候了。吴军由低级军官自发地鼓舞起来,重振士气、投入厮杀,悍勇程度不可轻视。他们即便准备不足,却还是不顾伤亡地扑向来敌,用生命来换取己方所急需的时间,不愧是在陶璜麾下久经战阵的老兵。

有赖于前军的勇敢抵抗和拖延,吴军的主副将领卫濮、黎晃开始正式发布指令,凭借着数量上的优势,还能把尚未接战的殿后人员给组织起来,在丛林中布置起一道道防线。溃兵逃到他们的身后,又能短暂休整而重新组织,丰赡这条单薄的防御体系。他们仿佛一层一层的纹理,就算旧层被击退,又会有新层迎上来,蜕皮却不伤筋骨。面对这样顽强的对手,晋军开始陷入苦战。

陷入如此泥淖之中,正是张轨等人最担心的局面,他们经受不起太大的损失,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此时无法再凭个人的勇武冒进了,否则就是站在突出的位置找死,散兵作战改变为队列作战,依赖于战友的协作而攻防。而随着站队的逐步密集,无数兵器挥舞在在狭小的空间内,也导致伤亡剧增。张轨身上被砍了四次,好在穿着厚甲均为轻伤,可身边的袍泽在不断地倒下,阵线还前进不了几步,心中焦急不已。双方都在苦苦强撑着,等待着对方的先行崩溃。

万幸的是,这边的突发变故,同样吸引了九真郡的目光。原本严阵以待的弱势守城者,在功曹李祚的当机立断之下,第一时间就抛弃阵地而出城攻击,这个决断拯救了横海军。他们飞快地赶来,恰好在这个时候插入侧翼,对吴军展开攻击,凭借体力的优势大开杀戒。他们只有不到三千人,虽然在数量上并不值得重视,可作为及时加入的生力军,彻底压垮了残余敌军的斗志。普通吴军摸不清他们的人数,只知道正在腹背受敌,没人有那么强的信念继续坚守,军官再严厉也维持不住纪律,一场溃败在所难免。

躲在后阵的吴军将领,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率先丢下士卒逃跑。就近的人看到亦不甘落后,抛下一切的累赘物品,往北侧的方向狂奔。察觉到情况的吴人,不断地脱离战线,最终只剩下前排面对强敌者仍在苦战。后者并不是不想一起跑,只不过面对着晋军的攻击不敢转身,只好拼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攻击者又费了两刻钟,才把他们清除干净。张轨在这时候回头看了眼,地上躯体间的血水已经汇聚如条条小溪,直流入海。

两支晋军合军一处,除去满地的死伤者外,仍有将近六千人的可战之兵,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趁机对顽敌进行着追杀。毕竟如此可畏的对手,不在这个时候给予最大杀伤,岂不是给今后留难题吗?双方其实都已经精疲力竭,可前头的吴人迸发出了绝地逃生之勇,后头的晋人鼓振起了追亡逐北之气,都摆出不耗尽能量不肯罢休的架势。

足足“赛跑练习”了二十多里路,望见残余的吴人只剩下了天边的黑影,晋军实在是不得不放弃追击,这才一个个瘫坐在了草地上,大多脱掉了浑身是汗的湿重甲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副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的样子,好在敌军也没力气杀个回马枪。

栽倒在地的邵胤,却还没有休息的意思,趴在地上爬了十几步路,挪到了孟干的身边。后者倚靠在一棵大树下,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了,只是稍微眯着一条缝,手指动弹了几下,就算是与之打招呼。

“那,那个就是李,李功曹。”邵胤指着不远处,上气不接下气。

隔着三棵树外,匍匐在地上喘气的李祚,闻言勉强抬了抬手。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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