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那“叩叩”的敲门声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坚持。
“玉儿?歇得可好?”
是谢君衍清润的声音,语调慵懒,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穿透力,仿佛能透过门板看清她此刻的慌乱。
沈宁玉飞快地扫了一眼房间,确认没有破绽,又深吸一口气,抚平微乱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这才走到门边,拉开门,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谢公子有何贵干?”
门外的谢君衍,一身月白常服,银发未束,随意披散,在廊下灯笼的光晕中宛如谪仙,却又因那双过于洞察的墨眸平添几分妖异。
听到这疏离的称呼,谢君衍眉梢微挑,非但不恼,唇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近沈宁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额发:
“哦?方才还倚着我酣睡,转眼就成了‘谢公子’?玉儿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愈发精进了。”
谢君衍的声音压低,带着磁性的沙哑,目光却锐利地捕捉到她眼底未褪的惊悸和一丝心虚。
沈宁玉被谢君衍骤然逼近的气息和直白的指控弄得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后退,却强自镇定,硬着头皮道:
“谁、谁过河拆桥了!我正忙着思考大事,你突然来打扰,还有理了?”
“大事?”
谢君衍轻笑一声,指尖忽然抬起,轻轻捏住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把玩,眼神却愈发深邃,
“能让玉儿如此……心神不宁的‘大事’,我倒是好奇得很。”
他顿了顿,语气倏然一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字字敲在沈宁玉心坎上:
“莫非……玉儿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有事不能瞒着你’。
我这不就谨遵妻命,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前来禀报么?怎么,如今是嫌我这个夫郎……碍事了?”
最后几个字,谢君衍几乎是贴着沈宁玉的耳廓吐出,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沈宁玉被他这连削带打、又是提醒旧诺又是委屈指控的攻势弄得哑口无言,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那点因心虚而起的烦躁彻底被一种莫名的窘迫取代。
【这家伙……真是吃定我了!】
沈宁玉知道自己理亏,气势不由得弱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软了几分:
“少在这里颠倒黑白!到底什么事,快说!”
见她服软,谢君衍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这才稍稍退开些许,但目光依旧锁着她,语气恢复了正经,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凝重:
“阿令查到,今日回春堂那两条‘杂鱼’,用了军中暗探的手法传递消息。裴七那边,似乎也嗅到味儿了。”
沈宁玉的心猛地一沉:“他们真是冲着我来的?”
“十有八九。”
谢君衍颔首,指尖依旧缠绕着她的发丝,仿佛这是他的所有物,
“所以玉儿,近日安分些,莫要再想着往外跑。你的安危,如今可不止系着你一人。”
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听到这确切的消息,沈宁玉彻底冷静下来,同时也感到一阵紧迫。
沈宁玉点了点头,心中送走望远镜的念头更加迫切。
【必须尽快把望远镜送出去!多耽搁一天,边境就可能多死很多人!】
看着谢君衍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和他眼中那混合着关切、审视与一丝不容置疑的掌控欲的眼神,一个念头忽然清晰地冒了出来——
【告诉他。】
【谢君衍心思缜密,手段通天,这件事瞒着他,反而可能横生枝节。不如……赌一把他的能力和对我的维护之心?】
沈宁玉快速权衡着利弊。
【就算……就算他日后真的有负于我,相较于空间这个最大的秘密,损失一架望远镜,并非不能承受。】
沈宁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宁玉抬起眼,直视着谢君衍深邃得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君衍,我信你一次。”
谢君衍缠绕她发丝的指尖微微一顿,墨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兴味:
“哦?”
“我有一物,”
沈宁玉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或可助边境将士,洞察先机,扭转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