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张强再次索要欠款,王建军不仅拒绝,还动手打了张强耳光,骂他 “穷鬼活该被欠薪”。长期积压的愤怒与屈辱瞬间爆发,张强从工具袋里掏出日常捆扎建材的帆布绳,绕到王建军身后,左手握绳、右手辅助,狠狠勒住其颈部。王建军挣扎时,领口蹭到张强的工装,指甲却没能抓到任何反抗痕迹,最终因机械性窒息死亡。
后怕之下,张强慌乱中将尸体拖至河边,用力推入水中,试图借水流伪造 “意外溺亡” 假象。他将帆布绳藏进腰带,骑车返回出租屋,连夜把绳子塞进床板下,又将沾血的工装洗了一遍 —— 却没注意到领口残留的纤维和袖口未洗净的血迹,更没想到自己指甲缝里的涂料、绳索上的磨损纹路,都会成为指认他的证据。
“他一开始还想狡辩,说自己只是‘推了王建军一下’,以为把尸体扔河里、藏起绳子,就能瞒天过海。” 沈驰靠在桌边,想起审讯时张强从抵赖到崩溃的模样,语气复杂得有些沉重,“却没想到,死者留下的每一处痕迹 —— 无论是颈部的勒痕,还是衣领里的纤维,甚至是他自己没清理干净的涂料,都成了钉死他罪行的钉子。”
宋清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湿润扑面而来,吹散了办公室里残留的咖啡味。他看着楼下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 卖早餐的小摊支起了油锅,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快步走过,上班族骑着电动车汇入车流,平凡的日常在此刻显得格外珍贵。他想起解剖台上王建军平静的面容,那双因窒息而微微凸起的眼睛;想起其母亲跪在市局门口,举着 “求青天还我儿公道” 的纸牌时,苍老的手不住颤抖的模样,心中积压多日的沉重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安稳的暖意:“尸身从不会说谎,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纤维、痕迹,都是死者在无声地诉说真相。如今真相大白,凶手认罪,也算是对王建军的告慰,对他家人的交代。”
这时,内勤小赵拿着一张便签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沈队,宋法医,这是王建军家属的反馈 —— 他们刚接到电话,虽然还没从悲痛里走出来,但听说张强全招了、证据也确凿,说‘谢谢警察还我家老王一个清白’。家属还说,愿意配合后续的司法程序,等张强的赔偿方案出来,再商量具体事宜,不打算再闹了。”
沈驰接过便签,看了一眼递给宋清砚,语气里满是感慨:“你看,家属要的从来不是别的,就是一个真相。若不是你当初坚持重验,从尸检里挖出勒痕和纤维,这案子恐怕还卡在‘意外溺亡’的结论上,王建军的冤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昭雪。”
宋清砚接过便签,指尖触到纸上家属潦草的签名,心中百感交集。他走回办公桌前,翻开案卷的最后一页,拿起钢笔,笔尖悬在纸上片刻,终于落下。黑色的墨迹在纸上晕开,写下 “案件结论:犯罪嫌疑人张强,因债务纠纷故意杀人,后伪造意外现场企图掩盖罪行,其供述与物证(帆布绳、蓝灰色纤维、染血工装等)、尸检结果完全吻合,证据确凿,建议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笔尖落下的瞬间,仿佛能听到真相落地的沉重声响。窗外的阳光愈发浓烈,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将案卷上的每一个字都照得清晰明亮,也照亮了这场由八千六百元装修款引发的悲剧背后,那道属于正义的、永不熄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