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解剖室的无影灯，在凌晨三点的寂静中透出刺骨的冷白。光线垂直笼罩着解剖台，将刘建国扭曲的躯体照得纤毫毕现 —— 左臂反向弯曲如折尺，右腿外展成诡异的角度，七窍残留的暗褐色血痂在强光下泛着干涩的光泽，像凝固的血泪。宋清砚站在解剖台前，白大褂的下摆垂至脚踝，指尖捏着无菌手套的边缘，缓缓戴上，乳胶与皮肤贴合的微凉触感，让他瞬间从雨夜的疲惫中抽离，切换到极致专注的状态。
“沈队，初步体表检查开始，全程录像记录。” 宋清砚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扫过解剖台旁的高清摄像头，确认设备正常运转。沈驰站在解剖室一侧，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眼底的红血丝透着熬夜的疲惫，却依旧死死盯着解剖台，生怕错过任何细节。这是第二起离奇命案，死者的死状比王磊更诡异，若不能从初步验尸中找到突破口，后续侦查只会更加被动。
宋清砚先从死者的头面部开始检查。他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眼球浑浊，瞳孔散大至边缘，角膜上覆盖着一层极薄的灰雾，符合 4-6 小时的死亡时间特征。“眼睑结膜充血，有散在出血点，符合窒息或中毒的表现。” 他一边说，一边用标尺测量瞳孔直径，“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直径 5mm，无虹膜损伤。”
接着是口鼻部。他用棉签蘸取死者嘴角的血痂，轻轻擦拭，露出下方苍白的皮肤，没有任何破损或针孔。“鼻腔黏膜充血，有暗红色凝血块，无异物残留；口腔黏膜光滑，牙龈无出血，牙齿无松动，舌体无咬伤痕迹。” 宋清砚的手指轻轻按压死者的下颌，检查咬合肌状态，“咬肌无强直，排除惊厥或剧烈挣扎导致的咬伤。”
耳部检查同样细致。他用耳内镜小心探查死者的外耳道，里面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耳道皮肤完整，没有撕裂或穿刺伤。“外耳道无损伤，鼓膜完整，排除外力所致的耳部出血。”
头面部检查完毕，宋清砚转向颈部。他仔细触摸死者的颈部肌肉，从下颌角到锁骨上窝，反复按压，感受肌肉的僵硬程度和有无异常肿块。“颈部皮肤光滑，无索沟、掐痕或勒痕，甲状腺无肿大，气管居中，无移位或压迫迹象。” 他用止血钳轻轻分离颈部浅层肌肉，未发现皮下出血或肌肉挫伤，“舌骨无骨折，甲状软骨无破损，排除机械性窒息致死可能。”
沈驰忍不住开口：“连窒息都排除了？可死者的结膜出血和七窍流血，明明很像窒息或中毒的表现。”
“表象相似，不代表本质相同。” 宋清砚没有抬头，继续检查死者的躯干，“机械性窒息通常会伴随颈部损伤、舌骨骨折或肺泡破裂，目前这些特征都未出现。中毒的话，需要找到毒物进入体内的途径，我们先查体表有无相关痕迹。”
他的手指顺着死者的锁骨向下移动，逐一检查胸腹部皮肤。死者的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却没有任何创口、瘀青或针孔，连蚊虫叮咬的痕迹都极少。“胸腹部皮肤完整，无锐器伤、钝器伤，无注射针孔，无烫伤、电击斑，排除外力损伤和注射中毒的可能。”
为了确认没有遗漏，宋清砚用紫外线灯照射死者全身皮肤。在暗紫色的光线下，皮肤表面没有出现荧光反应，排除了隐藏的血迹、精液或特殊化学物质残留。“紫外线检测阴性，无隐藏痕迹。”
接下来是四肢检查，这也是死者死状最诡异的部分。宋清砚先检查扭曲的左臂，轻轻活动肘关节，能感受到关节的灵活度，没有脱位或骨折的卡顿感。“左臂肘关节活动正常，无脱位、无骨折，皮肤无牵拉伤或撕裂伤，肌肉僵硬但无出血。” 他用手轻轻按压死者的上臂肌肉，感受其硬度，“肌肉呈强直性收缩状态，符合死后肌肉痉挛的特征，但痉挛程度远超常规，且姿势异常固定。”
他又检查死者外展的右腿，膝盖弯曲角度固定，轻轻用力也无法矫正。“右膝关节弯曲 45 度，被动活动时阻力极大，骨骼无损伤，韧带无撕裂，这种强直状态更像是毒素导致的肌肉持续收缩，而非外力扭曲。”
沈驰凑近观察：“毒素？可体表没有注射孔，也没有口服毒物的迹象，毒素怎么进入体内的？”
“这正是关键疑点。” 宋清砚放下死者的腿，拿起解剖刀，“体表检查未发现毒物进入途径，也无致死性外伤，现在进行初步解剖，检查内脏和骨骼情况。”
解剖刀划开皮肤的瞬间，发出轻微的 “嘶啦” 声，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宋清砚沿着胸骨中线切开胸腹部，逐层分离皮肤、皮下脂肪和肌肉，暴露胸腔和腹腔。“皮下脂肪厚度 1.2cm，肌肉颜色正常，无出血或坏死迹象。”
打开胸腔，肺脏、心脏、肝脏、脾脏等内脏依次暴露在视野中。宋清砚用止血钳轻轻提起心脏，观察其形态：“心脏大小正常，约 320g，心外膜光滑，无出血点，冠状动脉无狭窄或栓塞。” 他切开右心室，里面残留着少量暗红色血液，无凝血块。
“肺脏淤血水肿，切面有泡沫状液体溢出，符合急性呼吸衰竭的表现。” 宋清砚检查肺叶边缘，无破裂或挫伤，“支气管无异物，气道通畅。”
肝脏呈红褐色，质地柔软，表面光滑，无结节或破裂；脾脏大小正常，无出血或梗死；肾脏颜色均匀，皮质与髓质分界清晰，无结石或损伤。“腹腔内脏无破裂、无出血、无炎症、无肿瘤，排除内脏病变或外力损伤致死。”
沈驰的眉头皱得更紧：“体表无外伤，内脏无病变，那死者是怎么死的？总不能是凭空死亡的吧？”
宋清砚没有回应，继续进行颅腔解剖。他用颅骨锯小心锯开颅骨，取下颅盖骨，暴露大脑组织。“硬脑膜完整，无出血或血肿；蛛网膜下腔无积液，脑组织颜色正常，无挫伤、出血或肿瘤。” 他用镊子轻轻分离大脑半球，检查脑干和小脑，“脑干无受压，小脑无损伤，排除颅内病变或出血致死。”
骨骼检查是最后一步。宋清砚用手触摸死者的颅骨、肋骨、四肢骨，感受骨骼的完整性，又用 x 光机对死者的四肢进行初步透视。“颅骨无骨折，肋骨完整，四肢骨无断裂、无脱位，骨骺无损伤，排除骨骼损伤相关致死原因。”
初步验尸全部结束，解剖台旁的托盘里，放着提取的血液、肝脏、肾脏、脑组织等样本，等待送往实验室进行详细毒物检测和病理分析。宋清砚摘下手套，扔到医疗废物桶里，指尖传来一丝疲惫的酸胀。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双手，却冲不散心中的困惑。
“体表无致死性外伤，无窒息痕迹，无中毒途径，内脏无病变，骨骼无损伤。” 宋清砚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死者的死状 —— 肢体强直扭曲、七窍流血，明明是典型的中毒或窒息表现，可我们找不到任何对应的致死证据，这太反常了。”
沈驰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瓶温水：“会不会是某种罕见的毒素，通过皮肤渗透进入体内？比如你之前提到的脂质载体？”
“有这种可能，但初步检测无法证实。” 宋清砚接过水，却没有喝，“我们用常见毒物快速检测试纸对死者的血液和皮肤残留物进行了初步筛查 —— 有机磷、氰化物、砷化物、铊、河豚毒素等常见剧毒，结果全是阴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