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间狭窄的空间里，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塞西莉亚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银灰色的眼眸如同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冰冷地、不带任何情绪地将林轩从头到脚“透析”了一遍。她身上没有艾丽娅那种凛然的圣光威压，也没有莉莉丝那种甜腻惑人的香气，只有一种绝对的、剔除了所有人类情感的冰冷，混合着极淡的、类似臭氧与金属的洁净气息。白色长袍纤尘不染，衬得她肤色愈发冷白，银发高马尾每一根发丝都归拢得一丝不苟，涂着裸粉色唇膏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秘密通讯？”林轩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侧身让开洗漱间的门，示意里面空无一物，“塞西莉亚大人说笑了，深夜洗漱而已。倒是大人您，似乎有在休息区随意走动、甚至监听他人隐私的习惯？”他的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被冒犯的冷淡，目光坦然地对上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眸子。
塞西莉亚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林轩的反应早已在她的计算之中。她没有接话，也没有走进狭小的洗漱间，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银发随着动作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她的视线落在林轩尚且湿润的指尖，又扫过他颈侧——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痕迹，是莉莉丝昨晚“临别礼物”时，指甲不经意划过留下的，若非林轩体质特殊恢复快，几乎已经消失，但在塞西莉亚这种存在眼中，恐怕无所遁形。
“能量残留痕迹，非圣光属性，带有微弱的精神魅惑与堕落特性，与在押人员莉莉丝匹配度8了伊莲娜小姐的全部治疗记录和灵能分析数据，她……她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伊莲娜体内与‘慈晖’大人相关的灵能波动残留！”
慈晖！莉莉丝提到的上一代“净言者”，圣殿的背叛者！
林轩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如何？”苏珊娜苦笑，美丽的脸上满是忧色，“塞西莉亚大人是‘清道夫’！她的职责就是抹除一切与‘背叛者’、‘异常’相关的隐患！伊莲娜小姐会被她认定为‘高危污染样本’，而你们……与伊莲娜小姐有过深度灵能共鸣的你们，尤其是你，林轩先生，会被视为潜在的‘污染共生体’或‘异常催化剂’！按照规程，塞西莉亚大人有权在评估后，对你们采取……‘净化措施’！”她说到最后，声音微微发颤。
净化措施……听起来比“清除”稍微温和，但本质恐怕一样。
“艾丽娅队长知道吗？”凌霜冷声问。
“队长她……”苏珊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一丝……心疼？“队长被维拉德大人召去问话了，是关于她近期……服用‘圣痕稳定剂’的异常报告。我出来时，她还没回来。而且，塞西莉亚大人的权限在某些方面高于队长，尤其是涉及‘内部净化’事务时。”
艾丽娅被维拉德绊住了？是因为她体内的“东西”和服药问题？这倒是意外之机，但也意味着，塞西莉亚可能更加无所顾忌。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林轩直视苏珊娜的眼睛，试图看穿她温和表象下的真实意图，“你也是圣殿的一员，告诉我们这些，等于违背了塞西莉亚，甚至可能是圣殿的意志。”
苏珊娜迎着他的目光，浅褐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医者的悲悯与某种更深的原则：“我是‘慈光之愈’的修女，我的誓言是治愈伤痛，守护生命，而非……在疑点未明时，轻易裁决生死。伊莲娜小姐的灵能波动与‘慈晖’大人有关，这背后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而你们……林轩先生，你的灵能虽然特殊，但我能感觉到，它并非邪恶。塞西莉亚大人的方式……太过绝对。我不愿看到无辜者，或者可能被冤枉者，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恳求，“而且……我也不希望艾丽娅队长，因为她必须执行的命令，而背负上可能错误的重担。她……已经承受了太多。”
这番话情真意切，似乎发自肺腑。但有了莉莉丝的警告在先，林轩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不过，苏珊娜透露的信息确实关键，也印证了莉莉丝的部分警告。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苏珊娜修女。”林轩语气缓和了些，“但我们现在能做的不多，除非……”
“除非你们立刻离开这里，至少在塞西莉亚大人完成最终评估并签发命令前。”苏珊娜接话，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知道这很难，前哨站戒备森严。但是……或许有一条路。”
林轩和凌霜精神一振。
“能源中枢下方，有一条废弃的旧式物资传输管道，直通前哨站外围的某个废弃维护井。那是‘观星者’时期遗留的设施，后来被圣殿封存，但结构应该还完好。知道这条通道的人很少，连现在的结构图都未标注。我是偶然在一次检修古老医疗设备时，从一份快被遗忘的纸质档案中看到的。”苏珊娜语速极快，“那条通道入口很隐蔽，就在能源中枢第三维护间的一个冗余控制台后面，需要特定的物理密钥和能量频率才能打开。密钥我可以告诉你们，能量频率……可能需要你的灵能尝试模拟，或者用这个——”她从医疗箱底层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银白色金属圆盘，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这是那台古老医疗设备的备用能源核心，能发出一种特定的诱导波动，或许能骗过通道的识别系统。”
她将金属圆盘和一张手绘的、极其简略的示意图递给林轩，上面标注了入口位置和密钥符号。“通道另一端的出口，在东南方向约三公里外的山谷裂缝里，位置很隐蔽。出去后，你们必须立刻远离，塞西莉亚大人一定会追查。”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但林轩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着苏珊娜：“你为什么帮我们到这一步？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不愿看到不公’的范畴。一旦被发现，你会面临严厉的惩罚，甚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