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笑着,骨杖指向天空那轮妖异的血月,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庞大数倍的暗红能量自骨杖顶端的肉瘤中爆发,与天空洒落的血月光辉连接,形成一道暗红的光柱!光柱中,隐约有无数扭曲痛苦的灵魂虚影挣扎哀嚎!肌肉巨汉和幽绿眼怪物也沐浴在血月光辉中,气息节节攀升,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
林轩瞳孔紧缩,心中警铃狂响!这突如其来的“血月”异象,绝非自然天象!它充满了不祥、邪恶与混乱的气息,与“归墟”的污染有些类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诡异!而且,这血月光辉似乎能极大增幅这些怪物的力量,同时……也在隐隐压制、侵蚀着他的星辉寒气!他体表的冰蓝星辉在血月光辉照射下,竟然开始微微波动、黯淡!
此消彼长,形势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不能再等了!必须趁它们还未完全适应暴涨的力量,抢先出手,打破僵局,然后立刻撤离!这血月笼罩的范围不知多大,必须尽快与凌霜她们汇合!
林轩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主动出击!他将体内剩余的星核之力,连同那一丝刚刚感悟的苍凉意志,尽数灌注于冰晶长剑之中!长剑嗡鸣震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剑身之上,竟然隐约浮现出细密的、仿佛星辰运转轨迹般的古老符文!
“星陨·破晓!”
他低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血月光辉的冰蓝流星,人剑合一,主动冲向气息攀升最快的黑袍人!剑锋所指,空气冻结,空间扭曲,带着一往无前、斩破一切黑暗的决绝意志!
“找死!”黑袍人狂笑,骨杖挥舞,那道连接血月的暗红光柱猛然调转方向,如同天罚之矛,狠狠撞向林轩所化的冰蓝流星!肌肉巨汉也怒吼着挥动钢筋砸下!幽绿眼怪物的精神冲击再次袭来,混合着血月光辉,威力倍增!
冰蓝与暗红,寒星与血月,在这被诡异天象笼罩的枯树林中,轰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两个世界互相碾磨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闷响!对撞的中心,空间仿佛玻璃般出现了细密的黑色裂纹,冰蓝与暗红的光芒疯狂交织、湮灭、吞噬!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飓风般向四周席卷,将方圆数十米内的枯树、荒草、乃至地面冻土碎石,尽数绞成齑粉!
林轩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阴冷、灼热、腐蚀、混乱的巨力狠狠撞在冰晶长剑上,顺着剑身狂涌而入!他虎口崩裂,双臂剧痛,胸口气血翻腾如同要炸开,喉头一甜,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化作冰晶血雾!但他咬紧牙关,眼中星芒燃烧到极致,将最后的力量全部压下,冰晶长剑狠狠刺入了暗红光柱的核心,刺向了后方黑袍人那疯狂狞笑的脸!
嗤——!
长剑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响。暗红光柱剧烈摇曳,黑袍人狂笑声戛然而止,转为一声凄厉不敢置信的惨嚎!冰晶长剑洞穿了他的胸膛,极致寒气瞬间爆发,将他半个身体冻结!但他骨杖顶端的肉瘤也同时炸裂,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邪恶的暗红能量狠狠轰在林轩胸口!
砰!林轩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胸口传来肋骨断裂的脆响,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狠狠撞在后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枯树树干上!枯树剧烈摇晃,树皮炸裂,林轩滑落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冰晶长剑脱手飞出,斜插在地,光芒黯淡。
黑袍人捂着胸口被冰晶长剑洞穿、此刻正不断蔓延冰霜的巨大伤口,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惊怒与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你……你竟敢伤我!但在血月之下,吾主永生!这点伤……算得了什么!”他嘶吼着,竟伸手抓住胸口的冰晶长剑,猛地拔出,带出一串暗红冰晶混杂的诡异血肉,伤口处肉芽疯狂蠕动,在血月光辉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只是气息萎靡了大半。
肌肉巨汉和幽绿眼怪物也受能量冲击波及,动作稍缓,但很快又嘶吼着扑上,眼中只有将林轩撕碎的疯狂欲望。
林轩背靠枯树,艰难地撑起身体,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伤势,剧痛钻心。胸口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内脏受创,左臂几乎失去知觉,星核之力消耗殆尽,连维持体表星辉都勉强。他看着再次扑来的敌人,和天空中那轮愈发妖异的血月,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要死在这里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就在肌肉巨汉的钢筋和幽绿眼怪物的精神尖刺即将及体的刹那——
一道清越空灵、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的剑吟,毫无征兆地,自林轩身后响起!
紧接着,一抹纯净到极致、仿佛凝聚了月华与星光的乳白色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第一缕晨曦,自林轩身后枯树的阴影中骤然亮起,后发先至,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弧线,轻描淡写地,从肌肉巨汉挥落的钢筋、幽绿眼怪物发出的精神尖刺,以及黑袍人再次凝聚的暗红能量之间,一穿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抹乳白剑光轻柔得如同情人的抚摸。
然而,肌肉巨汉挥落的钢筋,悄无声息地断成数截,切口光滑如镜。幽绿眼怪物发出的精神尖刺,如同撞上无形墙壁,寸寸碎裂、湮灭。黑袍人刚刚凝聚的暗红能量,如同烈日下的残雪,瞬间消融、净化。
三个怪物前冲的动作同时僵住,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混合了惊骇与恐惧的神色。
噗嗤、噗嗤、噗嗤。
三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肌肉巨汉的脖颈、幽绿眼怪物藏身的黑雾核心、黑袍人的眉心,同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孔洞。
下一刻,肌肉巨汉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幽绿眼怪物的黑雾剧烈翻滚、溃散,露出里面一具干瘪扭曲的、如同被抽干水分的木乃伊般的躯体,两点幽绿光芒彻底熄灭。黑袍人则保持着惊骇的表情,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胸口和眉心的伤口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乳白色的光晕缓缓扩散,将他整个身体包裹、净化,最终化作一片飞灰,随风飘散。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乳白剑光出现,到三个强敌瞬间毙命,不过一息。
林轩靠在枯树上,愕然看着眼前这逆转的、近乎诡异的一幕。是谁?这剑光的气息……纯净、古老、带着星辰与月华的味道,与塞勒涅的力量有些相似,却又更加锋锐、更加……灵动?而且,这剑光出现的方式,仿佛早就潜伏在他身后的阴影里,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他艰难地转过头,望向身后枯树的阴影。
阴影如水波般荡漾,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式样极为古老、却纤尘不染的月白色广袖流仙裙,裙裾曳地,袖口和裙摆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星辰与流云纹路,在血月光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她有一头长及脚踝、如同最上等月光丝绸般的银白色长发,未加任何束缚,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发梢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她的脸上罩着一层薄如蝉翼、同样月白色的轻纱,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清澈澄净、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空的银色眼眸,和那远山般的黛眉,以及光洁饱满的额头。她赤着双足,足型纤美玲珑,肌肤在月白裙摆和血月光辉映衬下,白得近乎透明,仿佛冰雪雕琢而成。
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简约、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玉石质感、剑身近乎半透明的三尺长剑。剑身之上,隐约有星河流转的虚影,剑锷处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月白光晕的菱形晶石,与塞勒涅的“星心”晶体有几分神似,却更加内敛锋锐。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月白长裙与银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孤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息,仿佛月宫仙子谪落凡尘,与这血腥污浊的战场格格不入。那双银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地上三具怪物的尸体,最后落在倚树而坐、浑身浴血的林轩身上,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仿佛冰湖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丝几不可查的涟漪。
“你是谁?”林轩嘶哑着声音问道,体内星核因这女子身上同源却又更加高阶纯净的气息,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共鸣与悸动。
银发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握着长剑的右手,伸出左手,用那纤长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近乎无色透明护甲油的指尖,轻轻拂过剑身。剑身上的星河流转虚影微微一亮,将沾染的些许暗红污秽气息净化殆尽。
然后,她收起长剑,那柄玉质长剑竟如同有生命般,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广袖之中,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她才缓缓抬起那双银色的眼眸,再次看向林轩。她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历经漫长岁月的清冷与疏离,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
“吾名,月璃。奉‘星谕’而来,寻‘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