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蓝色的保时捷911如同暗夜中穿梭的幽灵，银灰色的本田cr-v紧随其后，两辆车在盘山公路上划出冷冽的光轨，将老君山那片被血色浸染的恐怖山林迅速抛离。车窗外，扭曲的树影飞速倒退，风声在耳畔呼啸，掩盖了车内压抑的喘息和血腥气。
林轩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胸口和背后被荆棘划破、又被周守拙隔空劲气震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污滑落，模糊了视线。他强打精神，目光紧锁前方那辆如同蓝色闪电般的保时捷，不敢有丝毫松懈。后视镜里，月璃虚弱地靠在莉莉丝肩上，双目紧闭，银色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嘴角那缕银丝在昏暗光线下触目惊心。莉莉丝紫眸通红，紧紧抱着月璃，自己手臂和小腿上被荆棘撕裂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染红了黑色的丝袜和裙摆。凌霜坐在副驾，已经简单处理了手臂的伤口，正用绷带按压着肋下一处较深的划伤，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紧抿的唇和额角的细汗显露出她的痛楚。
“她要把我们带去哪里？”凌霜忽然低声开口，琥珀色的眼眸透过染血的车窗，望着前方那辆保时捷。
“不知道。”林轩声音沙哑，“但至少……她刚才救了我们。”尽管苏婉的出现同样充满疑点，但若非她关键时刻出手，他们很可能已经折在老君观那个小院里。
“她的装备……专门克制阴邪。”凌霜若有所思，“那把枪，还有靴子……不是普通的东西。”
“而且她对老君山地形了如指掌。”林轩补充，眉头紧锁。苏婉展现出的情报能力和针对性准备，远超“合作者”的范畴，更像是有备而来。“她背后那个‘深巷观察者’，能量比我们想象得大。”
车子驶出山区，进入了相对平坦的城郊公路。夜幕已完全降临，天空中的血色在远离老君山后似乎淡了些，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暗红底色依旧笼罩着一切，将原本应该璀璨的都市霓虹都蒙上了一层妖异的滤镜。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稀少，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惶惑不安。偶尔有警车和救护车鸣笛驶过，奔向镇子不同方向。
前车的保时捷忽然拐下主路，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又开了几分钟，最终在一栋掩映在茂密绿化后的独栋别墅前减速。别墅是现代的简约风格，灰白色外墙，线条利落，巨大的落地窗后拉着厚重的遮光帘，只有门口两盏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电动铁门无声滑开，保时捷率先驶入，cr-v紧随其后。
别墅前院不大，但修剪整齐，停着两三辆盖着车衣的车辆。苏婉将保时捷停进车库，下车，走到cr-v旁，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林轩降下车窗，混杂着血腥、汗味和车内香水的气息涌出。苏婉戴着墨镜的脸在庭院灯光下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涂着复古正红色口红的唇瓣微启：“下车，进屋。这里暂时安全。”
她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林轩没有多问，推门下车，脚下微微一软，扶住车门才站稳。胸口闷痛加剧，眼前有些发黑。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不适，绕到后座，拉开车门。
月璃似乎陷入半昏迷状态，呼吸微弱。莉莉丝和凌霜也相互搀扶着下车，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血迹斑斑。
苏婉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月璃脸上停留了一瞬，墨镜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伤得最重的，抱进来。其他的，自己能走就跟上。”她说完，转身走向别墅正门，指纹识别锁应声而开。
林轩俯身，小心地将月璃从车里抱出。入手处轻盈得过分，那身银白色丝质长袍已经被血和尘土染污，冰凉柔软。月璃在他怀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银色的长睫微微颤动。林轩尽量放轻动作，抱着她快步跟上苏婉。
别墅内部是冷峻的现代工业风，高挑的客厅，裸露的水泥天花板和承重柱，深灰色的地砖，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架摆满了书籍和文件，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和玻璃制品。空气里弥漫着和苏婉身上类似的、清冷的雪松与广藿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电子设备运转的臭氧味。
“一楼有医疗室，设备齐全。”苏婉指了指客厅右侧一扇磨砂玻璃门，“把她放那边床上。你们俩，”她看向凌霜和莉莉丝，“隔壁有浴室和干净的衣物，自己处理伤口，换衣服。你，”最后看向林轩，“处理完她，到书房来，我有话问你。”
安排简洁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林轩将月璃抱进医疗室。房间不大，但非常专业，一张多功能医疗床，旁边是各种监测仪器、药品柜、无菌操作台，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手术无影灯。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很淡。
他将月璃小心放在医疗床上，动作间，月璃身上那股清冷的月华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幽幽传来，她银色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床单上，如同凋零的月光。林轩看着她苍白脆弱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位来自古老星空的“巡天”者，因他而受此重伤。
“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星源损耗过度，神魂受创，需要静养和特殊的能量温补。”苏婉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已经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深邃锐利的深琥珀色凤眼。她换下了那身战术套装，穿着一件宽松的深灰色羊绒高领衫和同色的休闲长裤，赤着足，深栗色的大波浪卷发随意披散，少了些战斗时的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她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的扫描仪，在月璃身上扫过，屏幕显示出复杂的能量图谱和生命体征数据。
“你能帮她？”林轩看向苏婉。
“暂时稳定可以，彻底恢复需要她自己的传承和特殊环境。”苏婉收起扫描仪，从旁边的药品柜里取出几支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注射器和一盒膏药。“这是高浓度的营养剂和稳定剂，能补充她的身体消耗，安抚受损的神魂。外用的‘玉髓生肌膏’，对皮肉伤和能量侵蚀有奇效。你自己给她处理，还是我来？”
林轩看着那些陌生的药剂和月璃昏迷不醒的样子，沉默了一下。“你来吧。需要我做什么？”
“按住她，万一中途醒来挣扎。”苏婉言简意赅，已经开始熟练地准备注射器。她先给月璃注射了营养剂和稳定剂，动作专业流畅，丝毫不逊于资深医师。然后，她示意林轩帮忙，轻轻解开月璃身上那件染血的长袍。
银白色丝质长袍下，是一件同色的、轻薄贴身的丝质里衣，此刻也被血污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月璃纤细却起伏有致的身体曲线。苏婉用剪刀小心剪开里衣，露出下面雪白肌肤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被荆棘划开的皮肉伤，更多的是被周守拙邪力侵蚀留下的、边缘泛着暗红色的能量灼伤，甚至有几处深可见骨。
林轩移开目光，但指尖传来的、属于月璃肌肤的微凉细腻触感，和鼻间萦绕的、混合了月华清香与血腥的独特气息，却挥之不去。他只能专注于按住月璃的肩膀，防止她因疼痛而移动。
苏婉神色平静，仿佛在处理一件普通的物品。她先用消毒药水仔细清理每一处伤口，动作轻柔却稳定，然后挖出那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玉髓生肌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药膏呈半透明的乳白色，触肤即化，渗入肌肤，那些翻卷的皮肉和暗红的灼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敛、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处理完正面，苏婉示意林轩帮忙将月璃侧过身。背后也有几道伤口，最深的一道在左肩胛骨下方，几乎穿透。苏婉同样一丝不苟地处理着，直到所有伤口都涂抹完毕，又用干净的纱布和绷带简单包扎，最后拉过一张薄被盖在月璃身上。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一刻钟。月璃始终没有醒来，只是在苏婉处理最深的那道伤口时，身体无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银色的长睫上凝结出细小的泪珠。
“好了。让她睡吧，至少需要昏睡十二个时辰。”苏婉收拾好医疗废物，洗了手，用消毒湿巾擦了擦，看向林轩，“现在，去书房。你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
林轩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的月璃，点了点头，跟着苏婉走出医疗室。
书房就在客厅另一侧，比医疗室大得多，同样延续了冷硬的工业风格。一整面墙是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分割着数十个监控画面，有别墅周围的，也有溪木镇各处的，甚至包括了老君观外围的几个隐蔽视角。另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金属文件柜和武器架，上面陈列着各种枪械、冷兵器和一些造型奇特的装备。巨大的实木书桌上，摆放着数台电脑和复杂的控制终端，屏幕亮着，滚动着数据和图表。空气中那股臭氧味更浓了些。
苏婉走到书桌后，在一张宽大的黑色真皮转椅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医疗箱，推到桌子对面。“自己处理，还是需要帮忙？”
“我自己来。”林轩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打开医疗箱。里面的药品和器械同样专业齐全。他脱下身上那件已经破烂不堪、沾满血污的深灰色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胸口、肋下、背部，布满了新旧伤痕，最新的几道是被荆棘划开和周守拙劲气震伤的口子，皮肉翻卷，青紫淤血，看起来颇为骇人。
苏婉的目光落在林轩身上那些伤痕上，深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她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姿态放松，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审视着林轩处理伤口。
林轩用消毒水清理伤口，刺痛让他额头青筋跳动，但他一声不吭，动作利落。苏婉给的医疗箱里有特效的止血生肌喷雾和凝胶，效果奇佳，喷洒涂抹后，伤口的疼痛立刻减轻大半，流血也迅速止住。他快速处理好几处较深的伤口，用绷带包扎好，又拿出一管活血化瘀的药膏，涂抹在胸腹的淤青上。
书房里一时只有林轩处理伤口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被隔音玻璃过滤后的风声。气氛有些凝滞。
“现在，”苏婉等林轩处理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可以告诉我，你们去老君观，除了探查，还发现了什么？月璃为什么伤得这么重？她刚才用的是什么法术？”
林轩将用过的棉签纱布扔进垃圾桶，拿起旁边一件干净的黑色棉质t恤套上（医疗箱里居然还备有男式衣物）。布料摩擦过伤口，带来轻微的刺痛。他抬眸，迎上苏婉审视的目光。
“月璃用的是‘星溯’之术，追溯老君观过去的能量流动和重要画面。我们看到了周守拙与另一股势力接触，看到了那口古井在子夜爆发的异象，也确认了井底有连接‘荒芜边陲’的空间裂隙。”林轩没有隐瞒，将看到的关键信息说了出来，“但她的术法被反向追溯，遭到了精神冲击。而且，周守拙的实力远超预估，他修炼的邪法能调动地脉阴煞和‘荒秽’之力，在老君观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荒芜边陲’的裂隙……”苏婉咀嚼着这个词，深琥珀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果然如此。‘深巷’之前就有模糊的推测，但一直无法证实。月璃的‘星溯’之术，竟然能窥探到这种程度……看来她对星辰与时空的掌控，比我想象的还要精深。”她顿了顿，看向林轩，“你们看到周守拙接触的另一股势力，是什么特征？”
“一团由无数细小黑色蠕虫构成的暗影，气息阴冷诡异，与制造‘蚀灵傀儡’的那伙人类似，但更精纯。”林轩描述道。
“‘蚀魂虫’……是‘幽冥教’的余孽。”苏婉眼中寒光一闪，“那帮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果然也掺和进来了。他们想要什么？‘荒芜边陲’的污秽之力？还是周守拙掌握的某种邪法？”
“不清楚。但周守拙明夜子时，会再次尝试冲击裂隙，接引‘荒芜边陲’的力量。血月之力届时将达到顶峰。”林轩沉声道。
“明夜子时……”苏婉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难怪周守拙今天反应那么大，不惜暴露部分底牌也要留下你们。你们撞破了他的关键时刻。”她看向林轩，目光锐利，“你打算怎么办？就凭你们现在这残兵败将的样子，去阻止他？”
“必须阻止。”林轩语气坚定，“一旦裂隙打开，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他看向苏婉，“你不也想清理掉这个‘污染源’吗？否则，今天也不会出现。”
苏婉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轻嗤笑一声，靠回椅背，深栗色的卷发随着动作晃动。“我是想清理掉他，但前提是计划周全，有足够把握。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一头撞进去，差点全军覆没。”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不过，你们倒是帮我确认了最关键的情报，也试探出了周守拙的部分实力。不算全无价值。”
林轩没理会她的嘲讽，直接问道：“你有计划吗？周守拙在老君观几乎无敌，那口井也不能强行摧毁。明晚之前，我们有什么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但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一些特殊的‘钥匙’。”苏婉的目光落在林轩身上，深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比如，你体内那种能冻结、净化阴邪寒气的力量。又比如，月璃那种能沟通星辰、施展‘星溯’的传承。甚至……莉莉丝那个‘幽冥’魔女身上，可能也有些意想不到的用处。”
她站起身，走到那面武器架前，手指拂过一柄通体银白、剑身细长、剑锷处镶嵌着一颗菱形蓝宝石的西方刺剑。“周守拙的邪法根基在于地脉阴煞和‘荒秽’之力，至阴至邪。要破他，需以至阳至刚、或至纯至净之力，截断其力量来源，或直接摧毁其核心——那口古井下的裂隙稳定装置。硬拼，我们毫无胜算。”
她转过身，背靠着武器架，看向林轩：“我的‘庚金破煞诀’和这些特制装备，属于‘至刚至阳’，可破邪祟，但对地脉阴煞和空间裂隙效果有限。月璃的星月之力，属于‘至纯至净’，可净化污秽，稳定空间，但她现在重伤。而你……”她顿了顿，“你的寒冰之力很特殊，似乎兼具‘净化’与‘冻结’特性，且与星月之力有某种共鸣。或许，我们可以配合。”
“怎么配合？”林轩问。
“首先，你需要彻底清除体内的‘蚀灵阴毒’，并将状态恢复到最佳。我给你的方法，今晚就可以尝试。其次，我们需要一件能临时干扰甚至屏蔽地脉阴煞流动，或者加强我们力量与古井裂隙感应的‘媒介’。”苏婉走回书桌，在电脑上快速操作，调出一份复杂的结构图，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仪器的设计图。“‘深巷’一直在研究对抗‘荒秽’污染和空间异常的方法。这是一份‘地脉干扰器’的原型设计图，理论上可以短暂扰乱特定区域的地脉能量流动。但启动它需要庞大的纯净能量，以及对地脉节点的精准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