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失控的吞噬（下）
街道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易不凡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意与深渊气息，如同无形的领域，压迫着对面的冰璃三人。
铁山握紧钢筋的手指关节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影子虽然隐在暗处，但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即便是心志坚毅如冰璃，在易不凡那非人目光的注视下，持弩的手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刚才那一箭射向的是易不凡，此刻倒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
“……可以。”冰璃率先打破了僵局，缓缓放下了手弩，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居高临下，“你的条件，我们接受。在达成目标前，我们不会再对你和你的‘同伴’出手。”她刻意强调了同伴二字，目光扫过黑鼠的尸体，意思很明显——死人不算。
易不凡周身的异样气息缓缓收敛，但眼神中的冰冷并未减少分毫。他走到黑鼠的尸体旁，沉默地看了一眼这个带他进入下水道王国又因之丧命的投机者，然后弯腰，捡起了黑鼠掉落的那个装有自制噪音炸弹的小包，以及那两把磨尖的螺丝刀。
没有埋葬，没有悼念。在这个世界，死亡是常态，活着的人只能踩着尸骨继续前行。
“带路。”易不凡站起身，对冰璃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冰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指向行政楼侧后方：“跟我来，那边有一个废弃的通风主井，直通地下设备层，避开了清道夫把守的主要通道。”
四人再次行动起来，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和紧张。易不凡默默跟在后面，一边警惕四周，一边极力压制脑海中因再次动用深渊力量而加剧的混乱低语。那些声音不再是模糊的杂音，而是逐渐变得清晰，充满了诱惑与疯狂的呓语，引诱他释放更多力量，拥抱更深沉的黑暗。
【精神污染（重度）：意志检定中……检定失败。】
【受到“深渊低语”影响，认知出现轻微偏差，异化倾向加深。】
易不凡用力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些声音，但收效甚微。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挣扎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冰璃所说的通风主井位于一片荒废的小花园后面，井口被茂密的、已经变异发黑的藤蔓覆盖，十分隐蔽。掀开藤蔓，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幽深竖井出现在眼前，井壁上有供攀爬的锈蚀铁梯。
“下面情况不明，我先下。”影子主动请缨，他将拐杖别在身后，单手抓住铁梯，如同猿猴般灵巧地向下滑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过了一会儿，下面传来了影子压低的声音：“安全，可以下来。”
铁山第二个下去，然后是易不凡，冰璃断后。
竖井很深，越往下，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着腐败的气息就越发浓烈。下方传来了隐约的机器低鸣和……水流声？
终于到达底部，这里似乎是行政楼地下更深层的一个区域，比之前的设备层更加潮湿、阴暗。脚下是及踝的、散发着恶臭的积水，头顶不时滴落粘稠的液体。四周是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肠腔般蜿蜒通向黑暗。
影子用手电光照向一个方向：“那边有光亮和声音，好像……是一个水处理车间？”
四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管道间的狭窄通道向前摸索。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里面摆放着几个巨大的、还在缓慢运转的水箱和过滤装置，发出嗡嗡的声响。车间顶部有几盏防水灯，提供着昏暗的光线。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非是这些机器，而是车间中央，那个浸泡在一个敞开式过滤水箱里的——“东西”。
那似乎是一具人类的尸体，但又极其不协调。它的身体异常浮肿惨白，像是被水浸泡了无数岁月，但一条手臂和半边胸膛却呈现出一种焦黑的、仿佛被烈焰灼烧过的碳化状态。冰与火，两种截然不同的死亡痕迹，诡异地共存于一具躯体之上。
最令人不安的是，这具尸体并没有完全“死去”。它那浮肿的头颅微微转动着，空洞的眼窝“望”向易不凡四人进来的方向，焦黑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永恒的痛楚。它身上散发出的怨念能量并不狂暴，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凝固的悲伤与绝望，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是‘双生怨骸’……”冰璃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据说是在极端矛盾环境下同时死亡的双胞胎，怨念纠缠无法分离所形成的特殊灵体。它本身攻击性不强，但它的怨念领域会影响心智，让人陷入它死亡时的痛苦循环。”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当四人踏入车间范围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悲恸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张薇惨死时的画面、李浩绝望的眼神、赵铁柱中毒的痛苦、黑鼠被射杀时的错愕……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负面记忆和情绪，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铁山发出一声闷哼，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影子单膝跪地，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就连冰璃，也皱紧了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易不凡受到的冲击最为猛烈！他脑海中那些深渊低语仿佛找到了共鸣，与这双生怨骸的悲伤怨念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离开……这里……”易不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