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雨巷低语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易不凡撑着几乎要裂开的头颅，强迫自己站稳，真实定义之眼散发出的微弱银光，如同风中残烛，在弥漫着腐臭与潮湿气息的狭窄小巷中摇曳。
林婉晴咳嗽着，抹去脸上的泥水，青色的风旋在她周身艰难地流转，试图驱散一些寒意和不适。她的脸色同样苍白，持续的高强度战斗和最后的空间传送，让她的消耗也达到了极限。
这里与图书馆那种封闭、充满知识（哪怕是扭曲知识）气息的环境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绝望、衰败，以及一种……更加直白的恶意。雨水敲打着堆积如山的、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垃圾，发出噼啪的声响，混杂着远处那低沉嗡鸣与偶尔响起的嘶吼，构成一曲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交响。
“这里……就是鬼校的主校区吗？”林婉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寒冷。
易不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真实之眼艰难地穿透雨幕和黑暗，观察着周围。巷子的墙壁并非砖石，而是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肉般的物质，表面布满了搏动般的微弱起伏和粘稠的分泌物。脚下的“积水”也并非雨水，而是一种散发着腥气的、冰冷的暗色液体。
“不像教学区或宿舍区……”易不凡低语，声音沙哑，“记录者之书和星瞳之翁的信息里，对主校区的描述也很模糊，只提到在系统覆盖后，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化的‘规则试验场’和……‘处刑地’。”
他尝试感知空间结构，却发现此地的规则比图书馆更加混乱和具有压迫性。空间的稳定性极差，仿佛随时会塌陷，而且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干扰他的感知，使得真实之眼的效果大打折扣。
“我们先离开这条巷子，找个能暂时栖身的地方。”易不凡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腐臭的空气，“我必须尽快恢复，定义之理的碎片还在不稳定状态。”
陈叔最后的嘱托——“找到校长办公室”——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但那显然是一个极其遥远且危险的目标。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恢复力量，并了解这个新环境的规则。
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小巷向前移动。雨水和污浊的积水让道路泥泞不堪，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巷子两旁偶尔会出现一些锈蚀的铁门或破损的窗户，后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
真实之眼的银光扫过那些黑暗，易不凡能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能量团潜伏其中，散发着饥饿与暴戾的气息。它们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暂时无法离开那些建筑，但那充满恶意的“注视”却如影随形。
突然，前方巷子的拐角处，传来了一阵细微的、不同于雨声和远处噪音的声响。
那是……压抑的啜泣声？还夹杂着某种东西被拖行的摩擦声。
易不凡立刻拉住林婉晴，闪身躲到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后面，同时收敛了眼中的银光，屏住呼吸。
啜泣声和拖行声越来越近。
只见从拐角处，蹒跚着走出来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迹的校服女生，她低着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肩膀不住地抽动。她的右手……正拖着一把沾满暗红色污渍的、巨大的园艺剪！剪刃在地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真实之眼勉强的观测下，易不凡看到那女生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怨念与悲伤，而那把园艺剪上，则散发着强烈的血腥气和一种……“修剪”、“切断”的规则意味。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易不凡和林婉晴，只是自顾自地低声啜泣着，拖着那把巨大的剪刀，一步一步，机械般地向着巷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不整齐……要剪掉……都要剪掉……为什么不听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腔调，仿佛童谣，又仿佛是诅咒。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另一端的雨幕中，那令人不适的啜泣声和拖行声才渐渐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