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这念头如同惊雷在余忠脑中炸响。不是鱼,不是海中巨兽,是个人!一个从撕裂天空的风洞里被“撇”下来的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腥气与死亡气息的海风,他猛地扎向那片正被赤潮急速吞噬的墨蓝区域。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了他,粘稠得如同穿过血浆。视线一片模糊的暗红,耳朵里充斥着沉闷的水压声。
他拼命下潜,凭借着多年搏浪练就的水性,对抗着赤潮的粘滞和强大的回填水流。越往下,光线越是暗淡,温度急剧下降,冰冷刺骨。那点微弱金光成了他唯一的指引。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幽暗和赤红交织的深水层中,他看到了那个身影。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人,身形修长,此刻却如破碎的玩偶般悬浮在墨蓝色的海水背景里,正缓缓向更深的黑暗沉没。无数细小的气泡从他口鼻、衣袍间逸散出来。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暗淡、近乎熄灭的微光,正是那点金芒的来源,微弱地抵抗着周围粘稠赤潮的侵蚀和挤压。
他奋力游进。借着那暗淡的金光,他看清了那张脸。年轻,极其俊美,即便在昏迷与濒死中,眉宇间依旧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与这污浊深海格格不入的贵气与傲然。只是此刻,这面容苍白如纸,唇边不断有细微的血丝渗出,在墨蓝的海水中晕开一丝丝诡异的淡金,随即被赤潮染红、吞噬。
余忠伸出手,试图抓住对方的手臂。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青色衣袍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猛地从那人身上的某处爆发出来!
“嗡——”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他眼前一黑,肺腑剧震,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一股腥甜。那力量狂暴而猛烈,带着一种被侵犯的天然排斥,将他猛地向上推开。什么护身法宝,竟有如此威能,看来这人非同一般啊!他心头骇然,但那双盯着下沉身影的眼睛,却更加坚定。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调整姿态,再次如同游鱼般向下猛扎。这一次,他不再直接触碰对方身体,而是绕到侧面,看准了那人腰间束着的一条样式古朴、似乎非金非玉的腰带。他五指如钩,猛地探出,死死扣住!
入手冰凉,带着奇异的韧性。余忠不敢有丝毫松懈,双脚猛蹬水流,腰背爆发出全部力量,拖着这沉重的身躯,向着上方那微弱的光明奋力游去。
赤潮如同亿万只粘腻的血手,死死拖拽着他们。那昏迷之人身上法宝残余的罡气依旧在无意识地排斥着外物,每一次波动都让余忠如遭重击,手臂酸麻欲裂。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刺得眼睛生疼。每一次划水都沉重无比,肺叶火辣辣地灼痛,仿佛随时要炸开。
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意识在冰冷的窒息感中开始模糊。就在这极限之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上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正随着水流缓缓靠近——那是一块被赤潮裹挟的、半腐朽的巨大船板残骸。
生的希望!他低吼一声,榨干最后一丝灵力,拖着沉重的负担,拼命向那残骸游去。终于,他的手重重拍在了粗糙湿滑的木板上。他死死抠住木板边缘,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粘稠赤潮的腥咸和铁锈味,胸腔火烧火燎。
他不敢停留太久,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昏迷的人连拖带拽,终于将那具沉重的、带着微弱金芒的身体艰难地弄上了那半浮半沉的巨大船板残骸。残骸猛地向下一沉,又顽强地浮起。
他趴在冰冷的木板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肺腑,吐出带着血沫的海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赤红海水,喘息着看向旁边的人。
那人依旧昏迷不醒,湿透的青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颀长却明显带着内伤痕迹的躯体。几缕墨黑的长发粘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更添几分脆弱。唯有那紧抿的薄唇,即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难以折弯的倔强。他身上的金光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喘息稍定,解开腰间坚韧的绳索,将两人牢牢捆在这片命运的浮木上。他抬头望向四周,粘稠的赤潮无边无际,自己那艘破旧的小船,早已在刚才的惊涛骇浪中不知被卷去了何方。
只有这片残骸,和这个从天而降、气息奄奄的陌生人。
夜,终于降临。
赤潮在黑暗中褪去了几分刺目的红,呈现出一种更幽深、更粘稠的暗紫色,如同凝固的淤血。天空依旧不见星月,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巨大的船板残骸漂浮在这片死寂的暗紫之上,随着微弱的浪涌轻轻起伏,发出吱呀的呻吟。
他在残骸上清理出一小片稍干的地方,用捡来的几块朽木勉强燃起了一小堆篝火。火焰不大,噼啪作响,跳跃的光芒在浓重的夜色和暗紫的海面映衬下,显得格外微弱而顽强,勉强驱散着两人身周小范围的湿冷与黑暗。
那个青衫人名叫扶苏,是后来醒后告诉他的,此时靠着残骸上翘起的一根粗大断木,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瞳很深,像蕴着两泓沉寂的古潭,此刻却带着重伤初醒的迷茫与极度的疲惫。视线艰难地聚焦,先是落在跳跃的火苗上,停留片刻,似乎确认了某种真实感,然后缓缓转动,最终落在篝火对面那个精赤着上身、正小心拨弄火堆的健硕身影上。
火光在那人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勾勒出饱经风浪磨砺的坚实轮廓。那张脸算不上英俊,线条粗犷,下颌方正,浓眉下是一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沉静的眼睛。正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将他从幽冥般的海底拖拽了出来。
扶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溢出一声压抑的、带着血腥气的低咳。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肋下,那里传来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几缕凌乱的黑发。
他闻声抬头,递过一个早已备好的破陶碗,里面是他从纳戒里拿出的疗伤药液——伤全散:“醒了?喝点,缓口气。伤得不轻,别乱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这一年与风浪搏斗的粗粝感,却奇异地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
扶苏沉默地接过陶碗,指尖冰凉,触到碗壁的温热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低头看着碗中墨绿的液体,没有立刻喝,只是盯着那微弱的火光在水面跳跃。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抿了一小口。冰凉中还带着奇异香甜的液体滑过干涩刺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跳动的火焰,再次落在余忠脸上。
“是你……捞起了我?”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却依旧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矜持韵律。
“嗯,”余忠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稍旺了些,“天上掉下来的,动静不小。总不能看着你沉底喂鱼。”他的回答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好奇的追问,仿佛从风洞里捞个人和从海里捞条大鱼没什么本质区别。
这份平淡到近乎粗粝的坦然,反而让扶苏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身份暴露的隐忧?还是对眼前这个看似没什么修为的人竟能将自己从深海拖出的惊异?或许都有。
“余忠。”余忠报上自己的名字,又用一根细木枝拨了拨火堆旁烤着的几片咸鱼干,“船上就剩这点嚼头了。”
“扶苏。”青衫人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放下陶碗,目光落在余忠脚边那把豁了口、却磨得锃亮的厚背柴刀上。柴刀旁边,是他自己那把坠海时也未离身的佩剑——古朴的剑鞘如今布满划痕,剑柄处镶嵌的暗色宝石也裂开了几道细纹。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篝火噼啪的燃烧声、朽木残骸随波起伏的吱呀声,以及远处暗紫色海水缓慢涌动的低沉呜咽。这沉默却不显得尴尬,反而在死寂的海夜中,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滋生出一股奇异的、同历生死后的默契与安宁。篝火的光芒在扶苏苍白的脸上跃动,也照亮了余忠沉静的眼。
扶苏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余忠脚边那把厚背柴刀上。豁口处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像一只沉默而坚韧的眼睛。他沉默片刻,忽然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探向自己腰间。动作牵动了内伤,让他眉头又是一蹙,但他还是咬着牙,解下了那把伴随他坠落深海、此刻布满划痕的佩剑。
“铮——”
一声清越却带着裂痕的颤鸣,扶苏将剑横在自己膝上。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古朴剑鞘上深深的刮痕,指尖停留在剑柄处那颗裂开的暗色宝石上,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与痛惜。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穿透摇曳的火光,笔直地看向余忠。
“余忠,”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凝定的力量,“救命之恩,深如渊海。扶苏身无长物,唯有此剑相伴,历经劫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余忠那把豁口的柴刀,“余兄此剑名为补天。今日,愿以此剑为凭,歃血为盟,与你结为生死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海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暗紫色的波涛无声地拱卫着这片漂浮的孤岛,篝火的噼啪声也显得格外清晰。余忠拨弄火堆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头,浓眉下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火光对面的扶苏。那张苍白的脸上,贵气与伤痕交织,眼神却异常明亮、坦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结拜?生死兄弟?
余忠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放下手中的木枝,弯腰,拾起了脚边那把豁口的厚背柴刀。粗粝的刀柄握在掌心,传来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沉甸感。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低沉,有力,如同磐石落入深海。
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对扶苏身份来历的丝毫探究。这一个“好”字,重逾千钧,深刻诠释了他这个人性格直爽,好无心机的反应,同时也是生死边缘被一根绳索拴住后,最直接、最滚烫的回应。
扶苏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那光彩甚至压过了他重伤的虚弱。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肋下的剧痛,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猛地握住剑柄!
“锵——!”
一声裂帛般的清鸣响彻死寂的海夜!半截断剑应声出鞘!剑身依旧寒光凛冽,但靠近剑尖的三分之一处,赫然断裂,断口参差不齐,如同被蛮力硬生生拗断!断裂的剑尖不知失落于何处,只剩下这残损的剑身,映着跳动的篝火,反射出冰冷而残缺的光。
扶苏看也未看那断口,仿佛这残剑依旧是他最珍贵的伙伴。他左手拿起那个盛过药液的破陶碗,右手断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一划!
嗤!
一道细长的血口绽开,暗红色的、带着奇异微弱金芒的血液瞬间涌出,滴滴答答落入碗中。那血液落入碗底,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如同滚油滴入冷水,碗壁内侧瞬间凝结起一层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霜气!
余忠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也握紧豁口柴刀,同样在自己粗壮的左臂上干脆利落地一划!一道更深的口子裂开,鲜红滚烫的、属于凡人的热血汩汩涌出,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注入碗中。
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在破旧的陶碗中相遇、交融。扶苏那带着微弱金芒的血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寒冷”,沉在碗底,而余忠那鲜红滚烫的血液则充满活力地包裹上去。滋滋声更响了,碗壁上凝结的白霜迅速蔓延,又被新涌入的热血融化、中和,形成一种奇特的、冰与火交织的旋涡景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海水的咸腥,在篝火旁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原始、蛮荒、却又无比庄重的气息。
扶苏端起那碗奇异交融的血酒,断剑横放于膝。他的目光越过碗沿,如同穿透了浓重的黑暗与无边的赤潮,投向余忠沉静如渊的眼眸。
“皇天后土,幽冥沧海为证!”扶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虚空的清越与肃穆,重伤的虚弱被一种凛然的气势压下,“今日,扶苏与余忠,于此浮槎之上,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从此——”
他的誓言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横放在他膝上的那柄断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嗡鸣!
“嗡——!”
断剑通体剧震,剑身残存的部分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目的璀璨银光!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压过了篝火的橘黄,将整片残骸、两个结拜的身影,以及周围粘稠的暗紫色海水都映照得一片惨白!剑身嗡嗡作响,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所牵引、所召唤!
在余忠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那柄疯狂震鸣的断剑,竟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剑尖(断裂的尖端)猛地抬起,挣脱了扶苏的膝盖,直直地指向天空——指向那浓云密布、不见星月的北方天穹深处!剑尖所指之处,那厚重的墨色云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动,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涡流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星空的苍茫、浩瀚、冰冷而又带着无尽威严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那断剑所指的北方天穹深处轰然压落!瞬间笼罩了整个漂浮的残骸!
余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握着血碗的手瞬间僵硬。他虽不懂那气息的根源,但本能告诉他,这绝非人间之力!这气息宏大得令人窒息,冰冷得冻结骨髓,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他猛地看向对面的扶苏。
火光与剑光交织下,扶苏的脸色变得比纸还要苍白,毫无一丝血色。他紧抿的唇角,一缕极其刺目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血丝缓缓淌下。但他的眼神,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余忠完全看不懂的火焰——那不是恐惧,是刻骨的恨意,是滔天的怒火,是深沉的悲哀,还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扶苏死死盯着那柄直指北天的断剑,看着那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涡流轮廓,牙关紧咬,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压抑的痛楚而微微颤抖。
“果然……还不肯放过我么……”他低语,声音如同从九幽寒狱中挤出,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彻骨的恨意与冰冷的嘲讽,那声音轻得几乎被剑鸣和海风吞没,却清晰地刺入余忠耳中。
断剑的银光疯狂闪烁,嗡鸣声越发凄厉尖锐,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又似不屈灵魂的咆哮。剑身剧烈震颤,带动着整个漂浮的残骸都在随之抖动。北方天际,那浓云形成的涡流轮廓越来越清晰,中心处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幽暗,仿佛一只冰冷的巨眼,正透过层层阻隔,漠然地注视着这片漂浮于血色孤海上的渺小木片,注视着木片上那两个即将歃血为盟的渺小生灵。
余忠喉头滚动了一下,碗中那冰火交织的血酒剧烈地晃动着,映照着他眼中翻滚的惊涛骇浪。他猛地看向扶苏,这个从天穹裂缝坠落的“贵公子”,这个引动断剑直指苍天的神秘人。
他张了张嘴,声音被那浩瀚冰冷的威压和凄厉剑鸣碾得有些发涩,却异常清晰地穿透而出,带着骨子里的倔强与悍勇:
“扶苏兄弟!”
血碗被他双手捧起,高举过顶,碗中交融的血酒在剑光与天威下翻腾如沸!
“管他娘的什么妖风邪云!”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扶苏燃烧着恨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今日这血酒,老子喝定了…喝定了,”“余大哥,你在说什么?”黑暗之中,突然有个声音,像一道闪电,钻入了余忠识海,使原本就要陷入混沌的意识,瞬间有了一丝清明。扶苏老弟?余忠伸手摸着,摸着,片刻之后,余忠终于感到了一丝温热,来自手臂的温热。余忠欣喜若狂,“扶苏老弟,你还活着?”要不是在地窖这特殊的黑暗环境,余忠准能看见一双既生气又无奈的眼神。不错是扶苏正盯着他,“我当然不会死,只是之前消耗太大了而已,倒是你,如果我不用清心咒唤醒你,你早就三魂少了两魂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余忠又赶忙往扶苏近前挪了挪。“你要干什么。面对着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扶苏是又好气,又好笑。“听你高见啊!”“高见没有。给我滚远点!”说完扶苏就对着还想赖着不走的余忠狠狠踹了一脚,只是双方都还处在虚弱气,一个软绵绵,一个死沉沉,于是一尺宽的地面就睡了俩人。“扶苏,你说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我们在这儿受苦吗?”“可能吧。”“什么叫可能啊?”“可能就是也许……”黑暗之中俩人的对话就像蚊子一样嗡嗡的响在还有点意识的人的耳中。而他们也全然没有发现,原本系在扶苏腰间的那杖玉玦正有归律的散发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