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骨矛入手,磅礴的毁灭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陆晨精心构筑的精神堤坝。8.5%的同步率不再是冰冷背景音,而是化作了席卷一切的狂暴交响!无数破碎的杀戮景象、文明的哀嚎、星辰的寂灭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冲击着他的认知,撕扯着他的理智。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陆晨,而是一个旁观者,目睹着名为“终结”的冰冷程序在无数世界无情上演。骨矛不再是武器,而是承载这终极宿命的载体,它渴望被挥舞,渴望将所见之物皆归于虚无。
“呃……啊……”陆晨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目中的漆黑火焰熊熊燃烧,几乎要溢出眼眶,眼白部分被细密的暗红血丝彻底占据。他死死攥着矛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臂上青黑色的血管狰狞凸起,皮肤下那代表同步率的暗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
他站在那里,周身弥漫的黑红色气息扭曲了光线,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模糊而扭曲,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他微微扭头,那非人的、燃烧着终结之火的“目光”扫过重伤的黑袍长老,扫过满脸骇然的岩盾。
那目光中,属于“陆晨”的意志正在与“终结”的本能进行着殊死搏斗。
岩盾被那目光扫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那是生命面对天敌时最本能的恐惧。他毫不怀疑,此刻的陆晨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他彻底“归于沉寂”。
“陆晨!稳住!还记得长老的话吗?!控制它!”岩盾强压下逃跑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低吼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刚刚并肩作战、并救了他们的人被力量吞噬。
他的吼声,如同投入狂躁海洋的一颗石子,在陆晨翻腾的意识中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控制……它……
一个极其微弱,却属于陆晨自己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般亮起。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缕得自宁静之泉的生机,在这片毁灭的狂潮中,如同暴风雨中唯一一盏不灭的孤灯,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乳白色光晕,护住了他意识最核心的一小片区域。
正是这缕生机,和岩盾那带着信任(或者说别无选择)的呼喊,让陆晨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清明!
“走……带我……离开……”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不能留在这里,黑袍长老未死,腐朽之民可能还有援兵,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对抗体内的风暴。
岩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毫不迟疑,上前一步,却没有贸然去触碰状态极不稳定的陆晨,而是警惕地看了一眼那个奄奄一息的黑袍长老,沉声道:“能走吗?跟我来!”
他转身,向着祭坛石窟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覆盖的狭窄裂缝走去。那是萤火之民探索出的、通往更安全区域的秘密路径。
陆晨艰难地移动脚步,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整个世界的重力。手中的骨矛沉重无比,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重量,更是精神层面的巨大负荷。他必须集中全部意志,才能勉强压制住那股想要毁灭一切、包括眼前带路岩盾的疯狂冲动。
岩盾带着陆晨,在复杂如迷宫的地下裂隙中快速穿行。他刻意避开了萤火之巢的主要通道,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直接通往一个废弃小型溶洞的路线。他不敢让此刻的陆晨回到聚居地,那可能会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
这个废弃溶洞很小,只有一个出入口,便于看守,里面除了一些干燥的苔藓和碎石,空无一物。
“就在这里!”岩盾挡在洞口,神色凝重地看着踉跄进来的陆晨,“我会守在外面。陆晨,是成为力量的主人,还是沦为它的傀儡,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他不再多言,如同最忠诚的磐石,背对着洞内,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黑暗。他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这个随时可能失控的“怪物”。
洞内,陆晨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黑色骨矛“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他松开了握着矛杆的手,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嚎。
脑海中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
一方是黑色骨矛带来的、纯粹而古老的毁灭意志,它如同冰冷的宇宙本身,漠然执行着“归零”的指令。
另一方是他自身求生的意志、对同伴的承诺、对真相的渴望,以及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宁静生机。
它们以陆晨的灵魂为战场,激烈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