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淡黄色的、水波般荡漾的能量门户,仿佛跨越了两个世界的界限。外界的一切声音——突击艇的引擎轰鸣、狂风的呼啸——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死寂,以及充斥在每一寸空气中的、粘稠得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陆晨、白鸦教授和磐石脚踏实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山崖平台上。平台被一层稀薄的淡黄色光晕笼罩,正是这层光晕,顽强地抵御着平台外那翻涌咆哮的黑暗。
这里就是地皇为他们开辟的临时安全点。
站在平台边缘向外望去,景象令人头皮发麻。下方的大地已彻底化为一片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腐烂沼泽,不断冒着粘稠的气泡,破裂时释放出惨绿色的毒雾。扭曲、干枯的树木如同垂死挣扎的骸骨,指向昏暗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和尸骸混合的恶臭,更有一股无形的、侵蚀精神的力量,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试图钻入每个人的脑海,播撒绝望与疯狂的种子。
即便是陆晨,有骨矛散发的湮灭气息自行护体,也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不得不凝聚精神抵抗。白鸦教授更是脸色发白,若非磐石及时将一股厚重平和的力量渡入他体内,恐怕已然支撑不住。
磐石站在最前方,他背后的粗布包裹散发出稳定的淡黄光晕,与平台本身的守护光芒相互呼应,将大部分腐朽气息和精神污染隔绝在外。他如同礁石般稳固,目光沉凝地望向黑暗深处。
“好可怕的侵蚀力……”白鸦教授心有余悸,“这还仅仅是外围区域,‘寂灭之拥’的本体,恐怕更加恐怖。”
陆晨没有作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骨矛上。自从踏入这片区域,骨矛就变得异常“活跃”,那是一种遇到宿敌般的、混合着极度厌恶与强烈毁灭欲望的躁动。矛尖自主地调整着方向,牢牢锁定着沼泽深处某个散发着最浓烈腐朽与死亡波动的核心。
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庞大的、扭曲的意志正在苏醒,如同沉眠于墓穴深处的古老邪神,散发着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与贪婪。
就在这时,平台上方的淡黄色光晕微微波动,一道略显虚幻、却带着如山岳般沉稳意志的身影缓缓凝聚。正是之前通过通讯有过短暂交流的“地皇”。他的面容比想象中更加沧桑,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磐石身上,微微颔首,带着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感慨:“‘不动之根’的共鸣者……久违了。”显然,他感应到了磐石背后那件“凭证”的气息。
随即,他看向白鸦教授,语气带着敬意:“白鸦先生,您也来了。”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陆晨,以及他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骨矛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复杂:“‘裁决之证’……果然锋芒毕露。我是‘地皇’,李戍渊。”
“陆晨。”陆晨言简意赅地回应,他能感觉到地皇(李戍渊)身上那股与脚下大地相连、浩瀚无边的守护力量,但也察觉到了他气息中的不稳。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壁垒,对抗“寂灭之拥”的本体侵蚀,对他的消耗是巨大的。
“情况很不乐观。”李戍渊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他虚幻的手指指向黑暗深处,“‘寂灭之拥’的本体,是一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腐朽之心’,如今它已被彻底激活。它的力量核心在于‘转化’,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将一切物质与能量,包括生命、灵魂甚至规则碎片,都转化为最纯粹的‘腐朽’,壮大自身,扩张领域。”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我的‘不动之根’擅长守护与隔绝,能暂时挡住它的侵蚀,但无法从根本上消灭它。它的腐朽之力会不断消耗我的力量,此消彼长,壁垒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我感觉到,它还在不断‘吞噬’这片土地上残留的绝望与痛苦,变得越来越强。”
“所以,需要‘裁决’。”陆晨握紧了骨矛,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终结它的转化过程,湮灭它的核心。”
“没错。”李戍渊点头,“但接近它极其危险。越靠近核心,腐朽力场越强,精神污染也越恐怖。即便是你,持有‘裁决’,也未必能完全免疫。而且,我不确定它是否已经孕育出了守护者,或者……更糟的东西。”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一趟九死一生的斩首行动。
“通道能维持多久?”陆晨问。
“最多半个小时。”李戍渊的虚影微微晃动,显得更加稀薄,“我必须集中大部分力量维持主壁垒。这条小通道和这个平台,已经是极限。”
半个小时!深入腐朽深渊,找到核心,并完成摧毁!
时间紧迫到了极点。
没有时间犹豫。
“指明方向。”陆晨沉声道。
李戍渊的虚影抬手,一道凝练的淡黄色光丝射出,指向骨矛锁定的同一个方向,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沿着我的指引,它能帮你们暂时规避最强烈的腐朽漩涡。但最后一段路,靠近核心时,我的力量也会被严重干扰,只能靠你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