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天光照亮哨站时，防御阵地已截然不同。
工事连夜加固，关键节点浇筑了快速凝固的复合水泥，掺杂了老陈用“深井”合金残骸研磨的粉末——测试显示，这种混合材料对能量攻击有微弱的分散效果。隐蔽的射击孔后，不仅是枪械，还架设了从废铁城废墟回收并修复的几门小口径机炮和单兵火箭筒。地下掩体拓展，储备了额外的弹药、净水和简易防化装备。
战士们沉默地擦拭武器，检查装备。没有喧哗，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和粗重的呼吸。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着一簇压抑的火——那是目睹同伴牺牲、家园被威胁后，混合了恐惧与愤怒的决绝。
陆晨一夜未眠。他站在重建的中央了望塔上，这里视野最好，也是预设的指挥节点。异化纹路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眼眸深处的冰蓝与暗红沉淀为一种更加晦暗难明的混沌色泽。骨矛立在身侧，裂痕处的光芒完全内敛，如同沉睡的凶兽，只有与他呼吸同频的微弱脉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整个哨站的能量流动——战士们的生命之火（其中不少带着伤后的虚弱），设备运行的微弱电流，地下深处岩层的冰冷厚重，以及……西北方向，那如同乌云压顶般缓缓积聚的、冰冷有序的巨大能量源。
“深井”的军团，正在集结。比预想的更快。
“陆队。”李戍渊走上塔台，眼中布满血丝，但腰背挺直，“防御布置基本完成，按三班轮换，随时可进入战斗状态。秦虎的紧急通道已经打通，出口在东南方两公里外的废弃排水涵洞，做了伪装和陷阱。老陈那边，‘区域静默’设备已经收到，正在调试，那东西……像个会发光的金属海胆，原理完全看不懂。苏婉回复说，启动后能在半径五百米范围内形成持续十分钟的‘信息黑洞’，屏蔽绝大多数已知的信号传输和精神链接，但物理攻击不受影响。”
十分钟的信息屏蔽。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打断“深井”部队的协同，创造战机。代价是陆晨提供的混沌能量结晶和战斗数据。交易完成。
“另外，”李戍渊顿了顿，“昨夜开始，我们就断断续续收到一些来源不明、无法破译的微弱信号，似乎有很多‘眼睛’在看着我们这里。”
意料之中。陆晨点头：“废铁城覆灭，旧枢纽站交锋，‘深井’大举集结……这片区域的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花园’、其他幸存者团体、甚至更远的势力，都在观望。看看我们这面新竖起的‘旗’，能在‘深井’的碾压下支撑多久，值不值得投资，或者……有没有机会捡便宜。”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所以，接下来这一战，我们不仅要打，还要打得狠，打得亮眼。要让所有观望者看到，我们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块能崩掉‘深井’牙齿的硬骨头。只有这样，潜在的敌人才会犹豫，潜在的盟友……或许才会考虑伸出援手。”
这是绝境中的唯一生机：打出威风，打出价值。
“我明白了。”李戍渊重重点头，“战士们也明白。没有退路了。”
这时，秦虎快步登上塔台，脸色凝重：“陆队，西北方向，斥候报告，发现大量‘深井’地面单位在‘死寂区’边缘集结！不是之前那种零散的‘清道夫’或‘缝合兽’，是成建制的！有那种四条腿的步行平台，有履带式的装甲运兵车，还有……一种没见过的大型单位，像移动的金属堡垒，顶部有疑似能量炮的装置！”
该来的，终于来了。陆晨眼神一凝：“数量？”
“步行平台至少二十台，运兵车数量不清，那种‘堡垒’目前看到三座。步兵……黑压压一片，估计超过三百，全是改造士兵。”秦虎咽了口唾沫，“他们在建立前进基地，看样子，最迟明天拂晓，就会发动总攻。”
一天时间。
陆晨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目光扫过哨站内外。战士们已经就位，枪口沉默地指向西北。老陈和张医生在掩体深处，守着那些珍贵的设备和样本。凌在医疗点，做着最后的准备。
“李戍渊，按最终防御方案执行。秦虎，你的小队作为机动预备队，随时待命。”陆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塔台，“老陈，‘区域静默’设备充能，听我命令启动。另外，用公共广播频段，向哨站内所有人员喊话。”
李戍渊和秦虎领命而去。很快，哨站内所有能听到广播的地方，都响起了陆晨的声音。那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少了些金属质感，多了些穿透人心的冰冷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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