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抽出骨矛，踉跄后退几步，以矛拄地，剧烈地喘息。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勉强维持的平衡力量，彩色光点的效力进一步衰减，冰与火的冲突在体内掀起新的波澜，右眼中的暗红几乎要满溢而出。
但他强撑着，看向不远处。
“净水议会”的卫队已经重新集结，正警惕地看着这边。卫队长周扬走上前几步，目光复杂地扫过奎克那彻底死寂的躯体，最后落在陆晨身上。
“感谢援手。”周扬的声音依旧干脆，但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这个变异体……我们观察他两天了，本想尝试引导或捕获研究，没想到他失控得如此彻底。你的力量……确实特殊。”
“各取所需。”陆晨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沙哑，“他的疯狂，对我们都是威胁。”
周扬点了点头，没有追问陆晨为何在此。他示意队员上前，谨慎地检查奎克的残骸，并采集了一些边缘组织样本。
“苏婉执事让我带句话给你。”周扬忽然开口，“‘花园’提供的‘抑制方案’，或许能解一时之困，但非长久之计。生命有其韧性，亦有其轨迹，强行嫁接外来的‘秩序’，可能扼杀真正的可能性。‘净水议会’无法提供直接帮助，但‘水源’的知识永远向寻求者开放，前提是……懂得尊重水流的本性。”
这番话带着“净水议会”特有的隐喻风格，但意思明确：他们不看好陆晨接受“花园”的深度控制，暗示可能有其他道路，但需要陆晨自己去发现和争取，并且要符合他们的“原则”。
这是在释放善意，也是在下注。赌陆晨不会完全倒向“花园”，赌他身上还有“人类”或“自主”的可能性。
陆晨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替我谢谢苏婉执事。水流的方向，我会仔细斟酌。”
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周扬也不在意，留下一个代表临时通行许可的简易水纹徽记（一枚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能量蚀刻了一个波纹符号），便带着队员和样本迅速撤离了。
废墟重归寂静，只留下奎克巨大的、正在快速失去活性的残骸，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与辐射尘埃。
陆晨站在原地，调息良久，才勉强将体内翻腾的力量重新压回一个危险的平衡点。他走到奎克的残骸旁，用骨矛挑开一些碎片，仔细检查。
除了那彻底死寂的核心空洞，在奎克后颈与脊柱连接处，他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已经破损的金属接口，样式与“深井”的改造痕迹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粗糙，像是仓促植入或后期变异增生覆盖的。
“深井”果然在他身上动过手脚，可能是在废铁城覆灭时捕获了他，进行了不完整的改造或实验，然后不知为何他又逃了出来，导致了更可怕的变异。这解释了奎克为何对“深井”充满仇恨，也解释了“净水议会”为何对他感兴趣——一个“深井”改造的半失败品，蕴含大量情报。
陆晨小心地取下那个破损接口的残余部分，收好。这或许能成为与“净水议会”或“花园”交易的筹码。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战场，转身朝着据点方向返回。体内，“花园”的彩色光点又黯淡了一丝。与奎克的战斗加速了“稳定剂”的消耗。
明日，就是与“花园”约定的最后期限。是接受那可能通向受控道路的“抑制孢子”，还是冒险依靠自身意志硬抗未知的反噬？
“水源”的知识，“花园”的秩序，“深井”的净化，还有自身那日益危险的混沌……
多条道路在眼前交织，每一条都布满荆棘与迷雾。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王座之路，从无轻松抉择。每一步，都可能通向截然不同的未来。而时间，已经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