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星火熔炉”基地。
陆晨的医疗舱内,那股源自“秩序之种”的、静默的“消化”与“转化”仍在继续。影响的范围,开始从医疗设备本身,极其缓慢地向舱室环境扩散。
首先被“抚平”的,是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令人昏沉的“惰性化”能量微粒。它们并非被直接净化,而是被一种更加微妙的方式“梳理”——原本杂乱无章、充满停滞意味的能量振动,被调整得稍微“有序”了一些,虽然依旧惰性,但那种令人精神压抑的特质减弱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紧接着,是舱室金属墙壁上,因长期处于高能量和污染环境下而产生的、微观层面的应力疲劳和能量残留。这些难以察觉的损伤,在某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如同被最精密的工匠进行着纳米级的“修复”,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且修复后也远非完美,但确确实实,在向着“更稳定”的方向变化。
这一切,都发生在原子和能量的尺度上,无声无息,甚至连最精密的仪器,如果不是持续进行超高精度的前后对比,也根本无法察觉。
但生命,尤其是濒临极限的生命,对这种环境层面最细微的“秩序化”改善,或许有着仪器无法比拟的敏感。
陆晨那微弱到极致的心跳,在长达数十小时的“直线”后,于某个瞬间,极其极其轻微地……加快了几乎无法测量的一个单位。
他冰凉的指尖,温度似乎回升了肉眼无法分辨的零点零几度。
左手的烙印,那已经彻底黯淡的疤痕深处,仿佛有一粒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光点,极其缓慢地……凝结出来。不再是之前“秩序之种”的炽热搏动,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稳定、仿佛与周围被轻微“梳理”过的惰性环境达成了某种“共生平衡”的……幽蓝星光。
这不是恢复,更不是力量的回归。
这更像是,一粒种子,在极度严酷、甚至充满毒性的土壤中,为了活下去,被迫改变了自身的形态和代谢方式,长出了能够从毒土中汲取微弱养分、并耐受毒素的……全新根系与叶片。
陆晨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无人理解的、缓慢到近乎停滞的方式,被动地“适应”和“重构”。他的存在本质,正在与这片被“惰性化”规则侵蚀的环境,发生着极其初步的、静默的……融合与进化。
他不知道救援正在降临,也不知道自己体内正在发生的奇异变化。他的意识依旧沉沦在无边的黑暗与“存在锚定”的纯粹挣扎中。
但变化,已然开始。
基地外围,旧机场废墟上空。
“巡风号”如同燃烧的陨石,拖着长长的黑烟和火焰尾迹,以近乎失控的姿态,狠狠砸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混凝土跑道上!剧烈的撞击让飞船的起落架瞬间扭曲断裂,船体在跑道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滑行了数百米才终于停下,船身多处破损,冒着滚滚浓烟。
舱门在应急系统作用下弹开,李戍渊等人咳嗽着,互相搀扶着从倾斜的飞船内爬出。每个人都灰头土脸,有人受了轻伤,但好在无人重伤。
他们回头看着几乎半毁的“巡风号”,又望向西北方向那片被暗紫色雾霭笼罩的山峦——基地就在那后面。
天空阴沉,空气粘滞,带着一股淡淡的甜腥腐朽味。远处偶尔传来不明生物的嘶吼,以及能量扰动引发的低鸣。
“距离基地,直线距离十五公里。”山猫抹去脸上的黑灰,检查着随身武器和装备,“沿途情况不明。‘惰性化’污染程度……很高。我们的体能和装备,会受到持续压制。”
李戍渊深吸一口气,压下肋骨传来的疼痛,目光锐利地扫过小队成员。
“没时间休整了。目标,基地。找到队长,然后……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巡风号”的残骸在他们身后默默燃烧。而前方,是更加浓重的黑暗与未知。
双线危机,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即将在地表交汇。一边是伤痕累累但意志坚定的救援者,一边是正在生死边缘进行着静默未知蜕变的守护者。
而猎人的目光,从未真正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