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九皇子

第68章 呼天野草间

然后,他重新转过头,看向龙椅之上的梁帝,再次叩首。

“砰!”

这一次,额头与冰冷的地砖,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还有脸提老四?!”

梁帝终于爆发了。

他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抓起御案上的一方端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苏承瑞的头顶狠狠砸了过去!

“逆子!”

沉重的砚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苏承瑞的脑袋。

他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半分闪躲的意思。

“砰!”

又是一声闷响。

砚台砸在他的头顶,瞬间,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将他的半张脸都染红了。

梁帝喘着粗气,双目赤红。

“老四何曾让朕操过这种心?!”

“他何曾像你这般,让朕失望透顶!”

苏承瑞被砸得身体一晃,却依旧跪得笔直。

他缓缓抬起头,满是鲜血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看着在御阶之上怒吼的父皇,一字一顿。

“儿臣,苏承瑞,领罚!”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百官跪伏在地,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他们看着那个满脸是血,却依旧跪得笔直的皇子,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

大皇子,疯了。

梁帝看着跪在血泊中的长子,胸口的起伏剧烈到了极点。

良久。

他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回龙椅之上。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失望。

“大皇子苏承瑞,德行有失,贪赃枉法,有违圣心!”

“即日起,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

“周卞,瞿道安,革去官职,即刻押入缉查司,严加审问!”

“其家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

话音落下。

苏承明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胜利的笑容。

赢了。

从今天起,这太子之位,再也无人能与他相争。

然而,与他的兴奋截然相反的是,卓知平与苏承武,却同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罚得……太轻了。

以苏承瑞所犯之罪,就算不被废为庶人,也该圈禁宗府,永世不得出。

仅仅是禁足府中?

圣心难测啊。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大殿下!救救我等!大殿下!”

被点到名字的周卞和瞿道安,此刻才如梦初醒,发出了绝望的哭喊。

两名如狼似虎的铁甲卫冲了进来,堵住他们的嘴,将他们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苏承瑞对那凄厉的求救声充耳不闻。

他只是静静地跪着,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殿外,再也听不见半分。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神情疲惫的梁帝。

“儿臣,求父皇一事。”

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虚弱,却依旧平静。

“望父皇看在儿臣多年来虽无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在禁足之前,恳请前往后宫,看望一次母妃。”

“儿臣就此之后,定当幽闭府中,日日为父皇、为母妃、为我大梁,抄经诵佛,祈福安康。”

他的言辞恳切,神态真诚,仿佛真的已经心如死灰,只求安度余生。

梁帝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死寂的平静,胸口的怒火,不知为何,竟悄然散去了些许。

他闭上眼,摆了摆手,声音里是挥之不去的疲惫。

“准了。”

“无事,退朝吧。”

他顿了顿,又睁开眼。

“老五,陪朕走走。”

一直站在角落里看戏的苏承武心中一凛,连忙走上前。

“儿臣,遵旨。”

梁帝在白斐的搀扶下,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从侧殿离开。

苏承武紧随其后。

百官山呼万岁,也如蒙大赦般,纷纷起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明和殿。

苏承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脸上挂着从容而得意的微笑。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缓步走向后宫的方向。

果然。

在通往后宫的殿门口,他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却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

他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苏承明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哥。

“大哥这是在等我?”

苏承瑞闻言,笑了笑。

那笑容,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恭喜三弟,得偿所愿。”

苏承明阴狠一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也多谢大哥,这么多年的照顾。”

“你放心,待我登上太子之位,定然不会忘了大哥今日的功劳。”

苏承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苏承明,看着他那张因为胜利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平静,愈发淡然。

御花园内,秋风萧瑟。

金黄的落叶铺满了石径,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梁帝走在前面,双手负后,一言不发。

他只是看着那些在风中凋零的花木,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承武落后半步,安静地跟着。

他没有去看周围的景致,目光始终落在父皇那身玄色龙袍的背影上。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前方传来,笼罩着这片园林。

“你觉得,你大哥今日之事,可有玄机?”

梁帝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却让苏承武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停下脚步,微微一愣,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茫然。

“儿臣愚笨。”

苏承武躬身,姿态放得很低。

“看不出此事之中的奥妙。”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思索。

“大哥……他认得那般果断,或许……或许确有其事,所以才没辩驳吧。”

梁帝“嗯”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折下了一朵已经有些枯萎的菊花,在指间轻轻捻动。

“近来,确实是时运不济。”

梁帝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

“事情一茬接一茬。”

“观天司说,宫里需要有些喜事来冲一冲。”

梁帝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苏承武的脸上。

那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

“朕想了想,如今几位皇子,就你还未曾娶妻。”

苏承武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来了。

“可有心仪的女子?”

梁帝的声音依旧平淡。

“朕看,安国公家的小女儿就不错,性子温婉,与你正相配。改日,你可结识一番。”

苏承武的脑中飞速运转。

他知道,这是父皇的试探,也是一道命令。

若是寻常,他只能领旨谢恩。

但今日不同以往。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梁帝的目光。

“父皇。”

他脸上露出一丝年轻人特有的羞赧与局促。

“其实……儿臣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哦?”

梁帝的尾音微微拉长,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是哪家的女子?朕怎么从来不知。”

苏承武挠了挠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是……是庄侯爷的孙女,名叫庄袖。”

“庄袖?”

梁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庄远什么时候有了个孙女,朕怎么不知道?”

他的目光,转向了身后不远处的白斐。

白斐微微躬身,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苏承武连忙解释。

“是庄侯爷私下相认的,儿臣也是意外得知。”

“父皇您也知道,庄侯爷向来深居简出,脾气古怪,府中的事情,外人知之甚少。”

梁帝沉默了。

他将那朵被捻碎的菊花随手扔掉,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苏承武的心,悬在了半空。

他在赌。

赌父皇对庄远那个怪老头的容忍度。

赌父皇此刻更愿意相信一件简单的事,而不是去深究一件可能更麻烦的事。

许久。

梁帝才重新开口。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

苏承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待礼部那边调整之后,朕让观天司挑个好日子,便把婚事办了。”

“儿臣,谢父皇恩典!”

苏承武大喜过望,立刻跪下谢恩。

梁帝摆了摆手。

“起来吧。”

“退下吧。”

“儿臣遵旨。”

苏承武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御花园。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梁帝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满园的萧瑟。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头也未抬。

“玄景那边,让他查查。”

一直静立如影的白斐,躬身领命。

“遵旨。”

鸾明宫。

苏承瑞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所有当值的宫女太监,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个浑身是血的大皇子。

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苏承瑞的目光扫过一个跪在最前方的宫女。

“母妃可在里面?”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宫女的身子颤抖。

“回……回殿下,贵妃娘娘……正在用膳。”

“嗯。”

苏承瑞应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朝服,伸手,随意地理了理衣襟。

然后,他迈开步子,径直向内殿走去。

“瑞儿?”

习贵妃刚刚端起一碗燕窝粥,看到儿子走进来,手中的玉匙“当啷”一声掉回碗里。

她霍然起身,快步迎了上来。

当她看清苏承瑞满是血污的脸时,脸色瞬间煞白。

“快!快去打水!拿干净的帕子来!”

她对着身后吓傻的宫女厉声吩咐。

习贵妃拉着苏承瑞的手,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可是……可是又惹你父皇生气了?”

苏承瑞看着她,竟还笑了笑。

“嗯。”

习贵妃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泛红。

“母妃与你说了多少次,你父皇不喜欢你们兄弟间争来斗去。”

“今日……今日怎么会发这般大的火?”

苏承瑞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没事,都是些小事。”

宫女端着水盆和干净的帕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习贵妃接过帕子,浸湿,拧干。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为儿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冰冷的帕子触碰到额角的伤口,苏承瑞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看着她眼中的心疼与焦虑。

血迹被擦拭干净,露出额角那道被砚台砸出的伤口。

习贵妃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有什么需要母妃帮忙的?”

苏承瑞依旧摇头。

“母妃无需操劳,一切事情,儿臣心中自有计较。”

习贵妃又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着。”

“那苏承明有卓家在背后撑腰,你自己,如何斗得过他们?”

“有什么事,说与母妃。”

“你外祖那边,母妃还能说上几句话。”

苏承瑞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习贵妃的手背。

“母妃,您总是这样,太过劳心。”

“儿臣已经长大了,无需再让母妃时时担心。”

习贵妃看着儿子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故作的轻松,心中百感交集。

她挤出一个笑容。

“好,好,你长大了。”

“你啊,总是这般懂事。”

“今日我让膳房做了些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去给你拿。”

“嗯。”

苏承瑞点了点头。

习贵妃站起身,转身走向偏殿。

就在她即将迈出殿门的那一刻。

“母妃。”

苏承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习贵妃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了?”

苏承瑞也笑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笑容干净,温暖,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习贵妃端着那碟精致的桂花糕回来时,内殿里已经空了。

一个贴身宫女快步走上前,垂首敛目,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殿下说今日还有事,便不等您回来了。”

习贵妃的脚步没有停。

她走到桌边,将手中的白玉碟子轻轻放下。

碟中的桂花糕码放得整整齐齐,每一块都撒着细碎的金色桂花,甜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的目光落在苏承瑞之前坐过的那个位置上,久久没有移开。

“本宫乏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歇了吧。”

说完,她转身,径直朝着寝殿走去。

曳地的宫裙裙摆划过光洁如镜的地砖,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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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