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九皇子

第106章 落幕波澜停

苏承明心中的怒火被这诡异的平静点燃,他正欲再次开口,将这把火烧得更旺。

“唉……”

一声苍老而疲惫的叹息,忽然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一直事不关己的庄远,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看苏承明,也没有看那个瘫软在地的老鸨,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梁帝。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不羁,只剩下一种化不开的悲凉。

“圣上,老臣有罪。”

庄远的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沉重。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庭院中央,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撩起衣袍,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侯爷,此刻,双膝触地。

“梁历四十九年,胶州城破。”

庄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边关儿郎,埋骨他乡,我儿庄楼,死守城门,力战而亡。”

“头颅,被大鬼悬于城墙之上,三日不落。”

庭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多老臣都想起了那场惨烈的战事,那是大梁至今未曾洗刷的耻辱。

庄远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老臣在家中,只等到了一封遗书,是边关的袍泽拼死送回来的。”

“我儿在信中说,他与儿媳,早在多年前便奉命潜入敌后,蛰伏多年。”

“后来身份暴露,二人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逃回胶州。”

“路上追杀不断,颠沛流离,儿媳担心孩子受不住这份苦,路过靖州时,便将孩子托付给了一户农家。”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浑浊的老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滑落。

“他们本想,安顿下来就去接孩子回家……”

“可谁曾想,没过多久,靖州也沦陷了,生灵涂炭,一片焦土。”

“他们回去时,那村子没了,那户人家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们找了很久,很久……”

“直到战死,这件事,都还牵挂在他们心头。”

“我儿在遗书上,将此事托付于老夫,望我能寻回他的血脉。”

庄远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可是我……我对不起我儿,对不起我儿媳啊!”

“我没尽心,我怕啊!”

“我怕找到了,她也已经不在人世,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这个打击!”

“直到不久前,五殿下……是五殿下帮着老臣,才在烟潮楼那地方,找到了我的孙女,让小袖……认祖归宗。”

他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老鸨。

“我未曾想,这些年,我的孙女,竟过得这般苦!”

“是爷爷对不住你!”

最后那句话,他是对着高堂上那道红色的身影说的。

撕心裂肺。

高堂之上,庄袖本想摇头,却感觉到苏承武握着自己的手,骤然发力。

那股力量,沉稳而坚定,让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庄远颤抖着,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张被摩挲得起了毛边、泛黄起皱的纸。

“这就是我儿的遗书。”

“它就放在这儿。”

“谁若不信,谁若想看,就自己过来看!”

他将那封承载着无尽悲伤的遗书,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然后,他站起身,那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瘫倒在地的老鸨。

“我庄远的孙女,是曾流落风尘。”

他的声音,冰冷如刀。

“但,这能改变她是我孙女的事实吗?”

“一个侯爷,我自己的亲孙女,流落在外,受尽苦楚,好不容易找回家了,还需要你一个迎来送往的老鸨子,在这里摇唇鼓舌?”

庄远俯下身,一把揪住了老鸨的头发,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杀气毕露。

“说!”

“是谁教你的?”

“老子倒要看看,你的脑袋,有没有大鬼蛮子的硬!”

“啊——!”

老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魂飞魄散。

“侯爷饶命!侯爷冤枉啊!”

“此事……此事非是奴婢本意啊!”

庄远的手劲更大了几分,几乎要将她的头皮扯下来。

“那你给老子说清楚,是谁!”

老鸨在剧痛与恐惧中,慌乱地四处张望,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苏承明的方向,却在接触到对方阴冷的眼神时,猛地一缩。

她不敢说。

她什么都不敢说。

她只能拼命地磕头,额头在青石板上撞出沉闷的声响。

“是奴婢该死!是奴婢多嘴!奴婢罪该万死!求侯爷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虽然老鸨未曾多说一个字。

但在场的官员,又有哪个是傻子?

众人心中,已然跟明镜似的。

这出戏,是谁导的,不言而喻。

苏承明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局势,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这个老匹夫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用一段真假难辨的悲情故事,就想蒙混过关?

简直可笑!

他冷哼一声,从席间站起,走到了庭院中央。

“曲阳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她真是你的孙女,也改变不了她曾沦落风尘,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的事实!”

“我大梁皇子,迎娶娼妓为妃,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大梁国威何在?我皇家颜面何存?”

他的话,再次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那道红色的身影。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身世,都洗不掉你身上的污点。

就在此时,一个平和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了起来。

“父皇。”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角落里的苏承锦,缓缓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

“儿臣有几句话想说,不知父皇可否应允?”

主位之上,梁帝的面容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得到了许可,苏承锦走到了中央,与苏承明相对而立。

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哥,然后才将目光扫向在场的文武百官。

“我觉得,三哥所言,极有道理。”

他一开口,便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苏承明自己,都有些错愕。

这个狗东西,在说什么?

苏承锦仿佛没有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继续说道:“如各位所见,庄袖姑娘,确实入过风尘。”

“可,她依然是曲阳侯的孙女。”

“我想问问在座的诸位大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一个弱女子,在战乱之中,无依无靠,为了活下去,她能有什么选择?”

“入了风尘,便是十恶不赦,便该被千夫所指,永世不得翻身吗?”

“更何况,她是将门之后!”

“她的祖父,她的父亲,都曾为我大梁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我大梁以仁孝立国,气量何其之大?”

“难道要让天下人说,我大梁朝堂,只会因为将门后人身上的一点污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抹杀掉他们满门的功劳吗?”

苏承锦的话,掷地有声,让不少武将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承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庄袖姑娘只是误入风尘,并非本心。”

“谁又能保证,这世间之事,皆可如你我所愿?”

“我看在座的诸位大人,应有不少是烟潮楼的常客吧?”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都面露尴尬,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你们可曾听闻,庄袖姑娘接过任何一位客人?”

“倘若她真是甘心沉沦风尘之人,又何须为我五哥一人,恪守妇道,守身如玉?”

一番话,逻辑清晰,层层递进。

将一个“风尘女子”的形象,硬生生扭转成了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为爱坚守”的贞洁烈女。

在场的官员们纷纷点头,交头接耳,风向已然彻底转变。

苏承明眼神阴狠地盯着苏承锦,这个废物,几句话就想颠倒黑白?

他朝着人群中使了个眼色。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赵尚书立刻会意,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王爷,话虽如此,可……可此事,终究有违礼法啊!”

梁帝不动声色地瞥了赵尚书一眼,没有说话。

苏承锦笑了。

“礼法?”

他看向赵尚书,目光锐利。

“敢问赵尚书,一个侯门之女,配我皇家子嗣,配不配得上?”

赵尚书一滞,呐呐道:“配……配得上。”

“一个只是寄身于风尘之地,却依旧恪守妇道,守身如玉的女子,算不算得上你口中那‘沦落风尘’之人?”

“这……”

赵尚书面色涨红,被问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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