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九皇子

第208章 千险万难皆散尽,冷光一片照营前

玉垒城,东郊。

此地曾是废弃的军械所,如今已是安北军跳动的心脏,是一座钢铁与火焰的熔炉。

数百座锻炉昼夜不息,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天空,将关北凛冽的寒风都炙烤得扭曲。

滚烫的铁腥,刺鼻的煤烟,匠人们身上挥之不去的汗酸。

三种味道混合,成了此地独有的气息。

工坊之内,上千名赤膊的精壮汉子挥汗如雨。

风箱在沉重喘息。

铁锤在怒吼咆哮。

烧红的铁胚在铁砧上,迸溅出万千星火。

然而,在这片喧嚣与灼热的中心,一处专门检验成品的空地上,气氛却压抑得像一块凝固的铁坨。

“哐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又一次响起。

负责测试的工匠面如死灰,看着手中仅剩半截的“安北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炉灰滚落。

他的脚下,堆积着不下百柄同样的断刀。

每一柄,都曾是他们耗费无数心血,严格按照王爷给出的神迹图纸锻造出的利刃。

可现在,它们却脆弱得像一堆瓦片。

最后的刚性测试,不堪一击。

一名须发半白的老工匠,颤抖着手,从那堆废铁中捡起一柄断刀。

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光滑如镜的断口,浑浊的老眼写满了痛苦与迷茫。

“为什么……会这样?”

“每一步,都是照着图纸来的,折叠锻打的次数,淬火的油温,没有半点差错啊!”

周围的工匠垂头丧气,死寂一片。

这已是第三天了。

自王爷从酉州带回那批足以让所有人眼红的铁料,整个工坊便陷入了疯狂。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让前线的兄弟们早日换上这削铁如泥的神兵。

谁能想到,他们竟被卡在了这最后一步。

这些看似完美的刀,外表坚硬,内里却脆得惊人。

别说上阵杀敌,与敌人的兵器稍一碰撞,便会当场碎裂。

“去!去请干先生!”

一名身材魁梧的工头再也扛不住这压力,他一跺脚,对着身旁的学徒嘶吼。

“快去!”

“干先生”三个字,让死寂的人群起了一丝微弱的骚动。

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学徒不敢怠慢,转身就朝着工坊最深处狂奔而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干先生,一定要有办法!

就在这时,另一道惊惶失措的呼喊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不好了!!”

负责甲胄锻造的工头连滚带爬地冲来,脸上满是绝望。

“先生!马铠!马铠出事了!”

他扑到那工头面前,也顾不上礼数,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我们按照图纸,造出了第一套重装骑兵的马铠,可……”

“可在负重测试的时候,崩了!”

“几个关键的连接口,全都裂开了!”

“那玩意儿,根本上不了战场!一冲锋就得散架!”

刀,废了。

甲,也废了。

两个噩耗同时降临,工坊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了工坊深处。

……

“咚!”

“咚!”

“咚!”

沉重而富有韵律的锤击声,在独立的院落内回响。

干戚赤着精悍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火光下流淌着油亮的光泽。

他手中那柄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巨锤,每一次落下,都精准无比地砸在砧上那块烧得通红的甲片雏形上。

风雷激荡,星火迸溅。

他的世界里,只有铁,锤,和心中那张早已烂熟于心的图纸。

“干……干先生!”

学徒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声音带着哭腔。

干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直到将那块甲片锻打成型,他才将巨锤随手一扔。

“哐当!”

巨锤落地,地面都震了一震。

他直起身,没有回头,只是拿起挂在一旁的布巾,擦拭脸上的汗水。

“说。”

一个字,却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学徒结结巴巴地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废品堆得跟山一样高,工头们都快急疯了,先生,您快去看看吧!”

干戚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那张清秀的脸上,万年不变的平静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没有说话,迈步朝院外走去。

他走到那堆积如山的废品前,蹲下身子。

他无视那些复杂的锻造记录,也不问任何一个工匠。

只是随手拿起一把断刀。

入手,掂了掂分量。

指尖,拂过冰冷的刀身。

目光,落在那刺眼的断口之上。

片刻之后。

他站起身,将断刀扔回废铁堆。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正在锻打安北刀的区域。

几名顶尖工匠正围着火炉,满脸愁容。

干戚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他们身后,沉默地看着。

一名工匠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柄烧得通红的刀胚从炉中夹出,准备淬火。

干戚看着刀胚的颜色,看着它在空气中冷却的速度,看着那工匠脸上因急于求成而渗出的细汗。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淬火之后,为保刚性,必失韧性。

需以文火低温,回火至少半个时辰,方可刚柔并济。

这些人,为了赶工,竟将最关键的一步,缩减到了如此地步。

过刚易折。

症结在此。

干戚不再观察。

他走到那名工匠面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伸出了手。

工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锻锤,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干戚接过那柄对他而言略显小巧的锻锤,掂了掂。

然后,他走到了锻炉前。

整个工坊,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他们看着干戚从一块烧红的铁胚开始,一步步锻打。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花哨。

每一次挥锤,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打铁,而是在谱写乐章。

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敲击在最需要捶打的位置,不多一分,不少一厘。

铁胚在他的锤下,如同有了生命,被迅速拉长,塑形。

折叠,锻打。

再折叠,再锻打。

周而复始。

他的专注,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是一种将所有生命与热情,都倾注于一件事上的极致。

终于,一柄完美的刀胚成型。

“嗤——”

刺耳的嘶鸣声中,白汽蒸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是回火。

干戚将那柄新生的长刀,稳稳放入低温炉中。

然后,他便在炉前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工坊里,除了炉火的噼啪声,再无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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