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小心的揭开了面巾,额头伤口露出来了,一寸许的伤口,浅浅的正溢出血珠,旁边还有些许沾染的碎发,在孩童白嫩的皮肤衬托下还是显得有点狰狞。
”老天爷“小雅惊呼道,眼圈也红了。
”这会不会留疤啊,小娘子还这么小,以后说亲......“她没有说下去。
医工也仔细了看了看,用清水清洗伤口周边的血渍和碎发,最后用着洗干净的手给小女孩涂抹金疮药。
那冰凉带着众多草药气味的药膏一贴上皮肤,疼痛,小女孩激的一哆嗦。嘴里忍不住抽的嘶叫了一声。
医工安慰道:”小娘子且忍一忍,这是府里常备的金疮药,止血生肌最是好用,只是刚敷上去会有点阵痛“。
医工一边解释一边用干净的细麻布扎好并绕着脑袋缠了一圈。
医工忙完后,小女孩躺在软榻上盯着院落发呆。
这时侍女小翠心疼的忍不住好奇的问到:”小娘子刚才怎么不喊疼,老夫人那眼神,兴许你喊一声,老夫人也就停了,也能及时止血包扎了“
小女孩听着小翠的话语,沉默了几息,回道:”祖母疼我,能得祖母亲自剪发,我心甚喜,祖母眼神不好,不是故意的,我若是表现的痛苦,祖母会更着急,我不忍祖母伤心,所以忍受“
这话一出,小翠和小雅都愣住了。连刚送来哺食还未走的厨工都惊讶了。这是邓府五六岁小小小女娘说出来的话,果然至纯至孝啊。还未走的医工也诧异的看了看小女娘。
小女孩发愣中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可具体什么事,她一时没了头绪。
能有什么事呢?她可是世家贵女,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邓禹的孙女,帮助光武帝刘秀夺得天下的首功之臣,邓禹,邓家嫡女邓绥。刚才的老夫人就是邓禹的正妻梁氏。
-邓绥-,天老爷,小姑娘居然是邓绥,那个和熹皇后,汉和帝的第二任皇后,武则天的偶像。以女君身份临朝称制了16载的邓太后!后世所有的女性掌权者都要学习的对象!
小女孩开始在心里复盘刚才的事情。
自己前段时间因为得了风寒,修养了好几日才见好,今日天气晴朗。于是便搬了个软榻在廊下看书。
十三四岁的侍女小翠在旁边打着蒲扇,边听自己的给她讲春秋左传里有趣的故事。
这个时代,传播介质的不方便,知识是昂贵的。邓绥很有天赋,小嘴不停,侍女也听的眉眼含笑。侍女小翠:“小娘子懂得真多,故事讲的也真好,婢子听着也觉得有趣”
邓绥轻笑道:“那我得闲时多与你讲讲”
再待说什么时,小女孩瞥见远处三四个侍从搀扶着一个老妇人由远而近,脚步略显拖沓却又带着某种沉稳威严的脚步缓缓行来,还未靠近便听着一声苍老而缓慢呼唤:“绥儿”。
侍女小翠忙行礼:”老夫人万福“,邓绥也立即从软榻上起身迎来上去,走到跟前,轻抓住老妇人的衣摆俏皮的喊到:“祖母,多日不曾去给祖母定省,孙儿给祖母问安了,可安好”。
老夫人很多天没有见这个最疼爱的孙女了,此刻正轻抚着邓绥的小手端详着小女孩,人老了,眼睛花了,看着小女孩稍有些愣神,片刻的迟疑。
老夫人身旁的贴身老媪开口了:“回小娘子,夫人身体还利索,就是眼神越来越差了,看东西模糊着”。
老夫人听到这话也转移视线了,从邓绥身上瞥过去老媪一眼,轻骂道:“你这老媪,与孩子说这些作甚,老身的身体自己知道”。
老媪便不再作声,安静的侍立在身旁。
老夫人便是邓绥的祖母,已故的高密候邓禹正房正室,邓绥的父亲邓训是邓禹最小的儿子,邓绥是邓训三十多岁才生的女儿,虽然此时邓禹已离世二十多年,邓绥却只有五六岁的,他们是亲爷孙的关系却是事实。
老夫人身着青深色织罗丝织曲裾深衣,丝织品色亮光泽,衣襟,领口,袖口有着金丝绣着繁杂的花卉纹,腰间系着同样材质的丝带,一串浅色玉质通透的玉佩别在腰间,转身移动式碰撞声清脆悦耳。
头发花白却精神气足,发髻也这个时代流行的大髻,将全部头发梳至头顶盘成饱满的圆形,上面搭配着一个同材质的玉簪,显得庄重持重。脸上敷着厚厚的粉,鱼尾纹,抬头纹,法令纹还是深壑明显,口脂和眉毛也是涂抹得体。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白浑浊,眼神模糊,估计是现代的白内障。
带着一丝久居上位者着的审视还有慈祥又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