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全如约而至。
这次他带来的不只是账本，还有一个小木匣。木匣不大，但做工精致，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锁扣是黄铜的，闪着温润的光。
“小姐，”苏全将木匣放在书案上，恭敬道，“这是上月的收益，老朽都换成了银票和小额金锭，方便您取用。”
静姝打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银票，面额从十两到一百两不等，还有一小袋金锭，每颗约摸一两重，金光灿灿。
她粗略估算，至少有两千两。
“这么多？”她有些惊讶。
苏全笑道：“上月绸缎庄生意好，南边新到的‘云雾纱’供不应求。田庄的早稻也卖了高价。书铺那边……”他顿了顿，“《江湖客》试卖的那一百本，全卖光了，净利五十两。”
静姝点点头。母亲留下的产业果然丰厚，难怪那么多人眼红。
“苏叔辛苦了。”她合上木匣，交给白芷收好。
苏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小姐，老朽今日来，其实还有件事……”
“是为《江湖客》？”静姝了然。
“是。”苏全眼中闪着光，“那故事老朽仔细看了，实在精彩。老朽想……不只印书，还想在茶楼开设‘说书专场’，专门讲这故事。您看……”
静姝心中一动。
说书专场？这倒是个好主意。
茶楼人流大，传播快，若说书先生讲得好，能带动更多人买书。而且说书是口头传播，不像印书那样留下实物证据，更安全。
“苏叔有茶楼？”她问。
“有，城东的‘清风楼’。”苏全道，“是老朽早年置办的产业，不大，但位置好，常有书生、商人光顾。老朽想请最好的说书先生，每日讲两场《江湖客》，一场午后，一场晚上。”
静姝沉吟片刻：“说书先生可靠吗？”
“可靠。”苏全肯定道，“老朽认识一个刘先生，在京城说书二十年，嘴严，功夫好。老朽已跟他提过，他看了故事，喜欢得不得了，愿意专讲这个。”
“那……收益如何分？”静姝问出关键。
苏全早有准备：“茶楼收益，说书先生拿三成，老朽拿三成，剩下的四成……归小姐。至于书铺卖书的收益，还是按之前说的，五五分成。”
这分成很公道。静姝点头：“可以。不过还是老规矩——匿名先生投稿，来源不可说。”
“老朽明白！”苏全大喜，“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静姝让赵嬷嬷取来那叠抄本，交给苏全。
苏全双手接过，如获至宝。他翻开看了几眼，赞叹道：“抄得真好！这字体古朴大气，正适合侠义故事。”
“那就拜托苏叔了。”静姝道，“若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或是读者反馈，随时让赵嬷嬷传话。”
“是是是。”苏全连声应下，小心地将抄本收好，“老朽这就去安排，最快三日后，清风楼就能开讲！”
他又汇报了些其他产业的情况，便告辞离开。
送走苏全，静姝回到书房，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江湖客》真的要走出听雨轩了。
不只印书，还要说书。
这意味着，很快就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听到这个故事，讨论凌云，为他的命运揪心。
而她，依然隐于幕后，无人知晓。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在幕后操纵木偶戏，看着台前观众或喜或悲，自己却深藏不露。
完美符合社恐的梦想。
“小姐，”白芷轻声道，“苏管事这么热心，会不会……太惹眼？”
静姝摇头：“苏叔是精明人，知道分寸。他既然敢做，就有把握不引人怀疑。况且……”
她顿了顿：“咱们也需要一些‘正常’的动静。听雨轩太安静了，反而惹人猜疑。有点产业上的往来，有点银钱上的收益，才是侯府千金的正常生活。”
白芷恍然大悟。
是了，小姐深居简出，若再与外界毫无联系，反而显得诡异。有些产业经营，有些银钱往来，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虽然这“产业”特殊了些。
“还是小姐思虑周全。”她由衷道。
静姝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
达理正在练习新的步法，这次他尝试在梅花桩上行走——那是砚台新做的练功桩，高低错落，难度不小。
只见达理身形轻盈，在木桩上跳跃腾挪，如履平地。偶尔失足，也能及时调整，稳稳落下。
进步真快。
静姝想起半月前，达理还因为踩滑青苔掉进荷花池。如今已能在梅花桩上如猿猴般灵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