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骋,给我蘸醋!多蘸点!”
“纪北骋,那个松鼠桂鱼!对,就那块没刺的!你动作太慢了,快点,饿死了!”
“纪北骋……我要吃那块狮子头!用勺子!对!”
他颐指气使,得寸进尺。纪北骋几乎有求必应,动作虽然算不上温柔,却异常精准,喂食、擦嘴,有条不紊。
只是,在闻彦又一次张着油润润的嘴巴,催促他快点的时候,纪北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掠过少年因为美食而显得格外红润饱满的唇瓣,那上面沾着些许油光,一张一合间,能看到一点洁白的牙齿和柔软的舌尖。
纪北骋的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暗,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但当他抬起眼,看到闻彦那双因为得意和满足而亮晶晶的桃花眼,以及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小表情时,心里不由发笑……果然还是个小孩
他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喂进闻彦嘴里,声音听不出喜怒:“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闻彦嚼着鲜嫩的鱼肉,心里美滋滋的,完全没注意到纪北骋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他只觉得自己这波操作简直完美,既享受了美食,又折磨了男主,任务完成度肯定飙升!
眼看着纪北骋慢条斯理地收拾好餐桌上的狼藉,似乎准备离开,闻彦立刻不干了。他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这么理直气壮地使唤男主,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那晚上的漫漫长夜,他一个人多无聊……
“喂!纪北骋!你去哪儿?”闻彦提高音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和命令。
纪北骋停下动作,转身看向他,语气平淡无波:“回去。明天再过来陪你。”
“不准!”闻彦想也没想就拒绝,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些,却牵扯到伤腿,疼得他“嘶”了一声,但这并不影响他发挥,“回去什么回去!小爷我都这样了,生活不能自理!万一……万一小爷晚上想上厕所怎么办?万一我渴了想喝水怎么办?万一我伤口疼了需要人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因为疼痛而蒙上一层水汽(其实是疼的)的桃花眼瞪着纪北骋,努力营造出一种“我很脆弱我很需要你你不能丢下我”的假象,虽然配合着他嚣张的语气显得十分违和。
“医院有护士。”纪北骋指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vip病房24小时都有专人看护。
“护士?”闻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之以鼻,“那些护士能跟你比吗?撞伤我的是你的司机,负责照顾我的是你纪北骋!这是你的责任!就得你亲力亲为!让别人来算怎么回事?万一她们笨手笨脚碰到我的伤腿,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纪北骋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像是在审视他这番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病房里明亮的灯光下,少年因为激动和些许疼痛而脸颊泛红,银白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那双总是张扬着活力的眼睛此刻因为强词夺理而显得格外明亮,甚至……有点生动。
见纪北骋不说话,闻彦心里有点打鼓,但戏已经演到这儿了,绝不能半途而废。他干脆心一横,开始耍无赖,身体往下滑了滑,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踢了踢被子,哼哼唧唧地说:“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我晚上就按呼叫铃,一直按,吵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我就说是你虐待伤员,不负责任!”
纪北骋看着他这副“你不答应我就闹给你看”的架势,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极轻,轻到无人听见
“闻彦,”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一股认命般的妥协,“你确定要这样?”
“非常确定以及肯定!”闻彦立刻回答,眼神坚定
纪北骋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到病房角落的沙发旁,将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然后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了松领带,竟然就这么坐了下来,重新拿起了之前那份文件。
“我不走。”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可以休息了。”
这下轮到闻彦愣住了。他……他真的答应了?不仅答应白天伺候,连晚上陪护都包了?这男主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说好的高冷冰山、不近人情呢?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闻彦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看着纪北骋坐在沙发上,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专注地看着文件,仿佛刚才那场“去留之争”从未发生过。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闻彦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他躺回床上,偷偷瞄着纪北骋,心里非但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升起一种更加诡异和不安的感觉。
这纪北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这么忍辱负重,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等着报复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