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彦?”他试探着,声音有些干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萧烬的手僵在半空,他猛地掀开幔帐,对外面厉声吼道:
“来人!唤太医——!快——!”
寝殿外瞬间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内侍惊惶的应诺声。
萧烬回身,手忙脚乱地扯过旁边散落的锦被,将闻彦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
他看着闻彦昏迷中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那上面还残留着未散的痛楚痕迹。
他到底……做了什么?
太医几乎是连滚爬进来的,身后跟着提着药箱、脸色惨白的小太监。寝殿内弥漫着未散的气息,厚重的床幔只拉开一角,露出榻上被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陛下
太医额头冷汗涔涔,伏地行礼:“臣叩见陛下,摄政王……”
“过来!”萧烬的声音打断了他,嘶哑紧绷
太医连忙膝行上前,在龙榻边跪下。萧烬微微掀开锦被一角,露出闻彦一只冰凉的手腕。那手腕纤细,肤色莹白,上面却清晰印着几道淤红的指痕,刺目惊心。
太医眼皮狠狠一跳,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地里。他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搭上那截腕脉。
触手冰凉,脉搏微弱紊乱,几乎难以捕捉。再抬眼悄悄觑了一下天子露出的那点侧脸,惨白如纸,唇色黯淡,眼下是浓重的青影,眉宇间锁着未散的痛楚和虚弱。
这绝非寻常“风寒静养”之症。
结合这寝殿内的气息、摄政王那异常的神色,还有天子腕上颈间隐约可见的痕迹……太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行医数十年,宫廷阴私也见过不少,可眼前这情景……
他诊脉的手指都有些不稳,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如何?”萧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陛、陛下……”太医的声音发颤
“陛下是……是急怒攻心,兼之……体虚气弱,又……又受了……受了……”
“受了些……磋磨,以至元气大伤,心神俱疲,这才昏厥过去。”
他偷偷抬眼,想看看摄政王脸色,却正对上萧烬一双深不见底、泛着血丝的眼睛。那眼里没有丝毫温度,令人胆寒
“可能用药调理?需多久方能醒转?”萧烬问
“能、能的!”太医连忙道,“臣这就开方,以益气固本、安神定惊为主。只是……陛下玉体金贵,此番损耗甚巨,需得精心调养,万不可再……再受刺激。至于醒转……”
他斟酌着词句,“快则一两个时辰,若陛下心神抗拒不愿醒,或许……要久一些。”
萧烬的眉骨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去开方煎药。”他挥了挥手:“用最好的药,务必让陛下尽快好转。”
“是,是,臣遵命。”太医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到一旁的书案边,研墨开方,手依旧抖得厉害。
药方开好,交给内侍速去御药房取药煎熬。太医又战战兢兢地回到榻边,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为闻彦施针,疏通郁结之气,稳定心神。
整个过程,萧烬一直站在榻边,沉默地看着。
太医施针完毕,轻轻拔除,见陛下呼吸似乎稍稍平稳绵长了些许,心下稍安,却又更加忐忑。他收拾好针囊,再次伏地,等待示下。
萧烬没有立刻让他退下。
良久,萧烬才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陛下是旧疾突发,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你可明白?”
太医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湿透了中衣。他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臣……臣明白!陛下是旧疾复发,需要静养!臣今日来,只为陛下诊脉开方,别无其他!”
“管好你的嘴。”
“也管好太医院其他人的嘴。若是让我听到一丝不该有的风声……”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里的杀意,已让太医抖如筛糠。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臣定当守口如瓶,严令太医院上下谨言慎行!”太医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下去吧。药煎好了立刻送来。”
“是!臣告退!”太医几乎是爬着退出了寝殿,直到殿门在身后关上,被夜风一吹,才觉出后背衣衫已全然湿透,冰凉地贴在身上。他双腿发软,扶着廊柱才勉强站稳,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