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绑匪如蒙大赦,连声称是,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转身,沈裘也示意家丁们押送“货物”前往地牢的瞬间——
一直沉默的泠月动了!
她如同鬼魅般骤然发难,剑光如月华白练般飞出,一招一式都可谓是,快!准!狠!
“噗嗤!噗嗤!”
几声利刃切割肉体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那几名靠近马车、毫无防备的家丁,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捂着喷血的喉咙或心口,瞪大眼睛倒了下去,瞬间毙命!
变故突生!
沈裘反应极快,惊骇之下猛地向后跃开,同时伸手入怀想要掏出信号或武器,口中疾呼:“有诈!来——”
“人”字还未出口,泠月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冰冷的剑尖刺破皮肤,渗出一丝血珠,所有求救声音都戛然而止。
沈裘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而穆希此时也迅速从车上跳下,动作敏捷,哪还有半分神志不清的样子。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沈裘低喝道:“不想死就乖乖听话!打开地牢门!告诉我们地牢里所有的机关和出口!”
然后,又瞪了那已经快要吓瘫的绑匪:“你,去把沐辉扛下来,跟我们一起进地牢。”
“是、是!”声音尖细的绑匪忙不迭点头,已经怪不得嫌弃沐辉满身的血腥味和尿骚味,粗暴地把他搬了下来。
“好好好……几位女侠有话好好说,我这就开门……”沈裘脸色惨白,看着眼前这个煞神般的女子和眼神冰冷的穆希,知道自己栽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着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找到了其中一把造型奇特的长钥匙,哆哆嗦嗦地插进了旁边一扇看似是墙壁、实则暗藏玄机的厚重铁门上。
“咔嚓”一声机括响动,铁门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那是混合了腐烂食物、排泄物、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恶臭!
大门内开后,露出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深处昏暗无比,只有几盏如豆的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沿途的景象。
穆希跟在泠月身后,押着沈裘和绑匪,迈步走入地牢。
这地牢里阴冷潮湿的空气仿佛能渗入骨髓,石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水渍,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那腐臭和血腥味也越发浓重。
隐隐约约的,穆希能够听见从地牢深处传来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令人毛骨悚然。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通道两旁是一个个狭小、肮脏的铁笼或牢房。
里面关押着一些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人,大多是一些年轻女子。
她们有的目光呆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有的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新旧交错;有的则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长满青苔和霉菌的墙上挂满了大小不一、锈迹斑斑的铁链、手铐脚镣,有的边缘还带着暗红色的肉屑,有的带有倒刺;角落立着几个枷锁和站笼,枷锁厚重,能将人的脖颈和双手死死固定,令人只能保持弯腰姿势,直至体力耗尽或脊柱变形,而站笼更为残忍,犯人被关在其中,无法站立也无法坐下,只能在方寸之地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一处石台上,摆放着各种钳子和烙铁,铁钳用于拔指甲、断手指,几把不同形状的烙铁在炭盆里烧得通红,有的刻着字,有的则是简单的圆形或方形;地面还散落着带钉子的木板、狼牙棒般的刑杖,叫人一碰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水桶和盐罐就放在刑具旁边,显然是为受刑后“醒神”和加剧痛苦所准备。
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让穆希的心沉到了谷底,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沈家果然干着如此丧尽天良的勾当!
刚踏入地牢不久,几个穿着脏污短褂、满脸横肉、腰间挂着皮鞭和钥匙的狱卒闻声迎了上来,他们一见沈裘,脸上便堆着谄媚又带着几分残忍意味的笑容。
“沈爷,您怎么亲自下来了?”一个领头模样的狱卒点头哈腰地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几眼被绑匪扛着的、依旧昏迷不醒的沐辉,以及站在沈裘身旁、看似被控制住的、瑟瑟发抖的穆希,“这新来的‘货’……您看是照老规矩,先扔进水牢醒醒神,还是直接送到调教室去?”
沈裘感受到泠月的杀意,喉咙发干,冷汗涔涔而下,强作镇定地按照穆希之前低声的指示,清了清嗓子,指着沐辉,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吩咐道:“这个,送到最里面那间单独的牢房,锁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穆希:“这个……我先亲自问问话。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必跟着。”
狱卒们虽然觉得沈爷今天亲自审问有点奇怪,但沈裘向来心思深沉,积威已久,他们不敢多问,连忙应声道:“是,是!小的们明白!”
说罢,两个狱卒便上前,从假家丁手里接过软绵绵的沐辉,一左一右架着,朝着地牢阴暗的深处走去。
待狱卒走远,穆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裘,他不敢怠慢,连忙低声下气地说道:“两、两位女侠,这边请,地牢里路杂,小、小心脚下……”
在沈裘的引领之下,穆希和泠月开始在地牢里“巡视”起来。
沈裘一边走,一边被迫低声介绍着:“这、这边是普通牢房区,关的都是些,是些不怎么听话的……”
“那边是水牢,进去泡上几个时辰,再硬的骨头也软了……”
“再往里有几间刑讯室,各种家伙什都齐全……”
“地牢主要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咱们刚进来的正门,有重锁和机关,钥匙在我这儿……还有一个是……是在最里面那间牢房后面,有一条极隐秘的暗道,直通庄园后山的乱葬岗……是、是应急用的,平时很少开启,机关在……”
穆希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将沈裘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出口的位置、可能的守卫点、以及那些狱卒巡逻的规律,都牢牢刻在脑海里,每听一句,都让她心中怒火更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