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柄长矛,狠狠地刺入了铁头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痛哼一声,却死战不退,反而一头撞进了那名匪徒的怀里,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啊——!”
刘三的眼睛红了。他手中的短匕,化作了一道致命的流光,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名匪徒的倒下。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他每多坚持一息,身后的兄弟们,就多一分生机。
“队长!快走!”崖壁上方,传来了队员们焦急的呐喊。
刘三看了一眼,七名队员已经爬上了一半。他一脚踹开一名匪徒,对着大壮和铁头吼道:“撤!”
三人转身,飞快地抓住了还在晃荡的藤索。
就在此时,一声呼啸,独眼狼那柄巨大的鬼头刀,如同死神的镰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朝着正在攀爬的刘三,拦腰斩来!
“队长小心!”
已经爬到上方的二牛,目眦欲裂。他想也不想,竟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身体,从十数米高的崖壁上,纵身一跃,如同一颗陨石,狠狠地撞向了那柄旋转的鬼头刀!
“噗——!”
血光,在半空中,轰然绽放。
刘三只觉得眼前一红,一股温热的液体,溅了他满脸。他呆呆地回过头,看到的,是二牛那被鬼头刀几乎斩成两段的、正在坠落的年轻身体。
“二……二牛……”
撕心裂肺的悲吼,从他的喉咙里,迸发而出。
时间,在这一刻被撕裂。
撕裂它的,不是独眼狼那柄旋转的鬼头刀,而是二牛那年轻身体在半空中轰然绽开的、刺目猩红的血花。
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最后温度的液体,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劈头盖脸地浇在了刘三的身上,脸上,眼睛里。世界瞬间变成了一片血色。他能闻到那股浓郁的、让他永生难忘的铁锈味,那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用生命为他挡下的死亡气息。
“二……牛……”
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吼,终于从他被撕裂的喉咙里迸发而出。那声音里蕴含的悲恸与狂怒,竟盖过了山谷中所有的喊杀与喧嚣,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在对月泣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战术、所有的冷静,都在那片血红中被焚烧殆尽。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戮!为二牛报仇!
他猛地转身,双脚在崖壁上重重一蹬,竟不退反进,如同一颗复仇的炮弹,朝着下方那黑压压的匪群,反冲了回去!
“队长!”
“刘三!回来!”
崖壁上方,队员们发出绝望的惊呼。
但刘三已经听不到了。他的眼中,只有下方那个刚刚收回鬼头刀,脸上正露出一丝残忍笑意的独眼狼!
“杀!”
他手中的百炼钢短匕,不再是用于偷袭的毒牙,而化作了一道堂堂正正的、燃烧着生命与怒火的流光!他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精准地落入两名匪徒之间,匕首在落地的瞬间,已然划开了其中一人的脖颈。他甚至没有去看结果,身体借力一旋,另一名匪-徒的惨叫声便紧随而至。
他疯了。
他不再防守,不再结阵,他的每一次移动,都只为了最高效的杀戮。他的身影在人群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血雾。他就像一块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悍不畏死地,深深地烙进了匪徒们混乱的阵型之中!
这突如其来、悍不畏死的反扑,竟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都为之一滞!他们被这个浑身浴血、双目赤红的少年煞神,骇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给我抓住他!老子要活剐了他!”独眼狼的狞笑僵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暴怒。他没想到,这只小老鼠,竟敢回头咬人!
然而,就在刘三即将被重新合围的瞬间,两声虎吼,从崖壁上方传来!
“跟队长共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是大壮和铁头!他们看着下方状若疯魔的队长,看着二牛那坠落的身体,血性彻底被点燃!他们竟也放弃了攀爬,顺着藤索滑下,如两头下山猛虎,一左一右,护在了刘三的身侧!
“队长!走!”铁头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手中的木矛使得虎虎生风,将两名匪徒逼退。
“要死一起死!”大壮更是将一根短矛当成了棍子,舞得密不透风。
三只雏鹰,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三头浴血的雄狮,竟以三人之力,硬生生地在数百匪徒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崖壁上方,剩下的六名队员看得目眦欲裂,泪流满面。他们知道,如果再犹豫,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为首的张三猛地一咬牙,用刀背狠狠地抽在一名想要下去帮忙的队员脸上:“哭什么!都给老子上去!我们活着,队长他们才死得有价值!”
他含着泪,第一个翻上了崖顶,然后伸出手,将下面的兄弟一个个拉了上来。
下方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刘三三人毕竟体力有限,匪徒的数量优势是压倒性的。铁头的伤口越流血越多,动作开始迟缓。大壮的身上,也添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刘三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他看了一眼身后那再次晃荡起来的藤索,又看了看身旁两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兄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韩宇给他的、装着特制肉干的油纸包。他没有自己吃,而是趁着一个空隙,将两片肉干,分别塞进了大壮和铁头的嘴里!
“吃了它!活下去!”
随即,他猛地向前一步,将两人护在身后,独自一人,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想杀我兄弟,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厉声咆哮,手中的短匕,再次化作了死神的镰刀。
……
与此同时,在数十里外的桃源居高墙之上。
韩宇的瞳孔,死死地倒映着远方那一点橘红色的、如同鬼火般跳动的光点。那光点,不大,却像一根烧红的针,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成功了。刘三他们,真的成功了。
然而,这成功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一息,便被无边无际的担忧和焦虑所吞噬。他知道,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才是刘三他们最危险的时候。
“东家,看这火势,只怕……只怕是整个山谷都烧起来了。”王大眼的声音沙哑,老眼中布满了血丝和忧虑,“刘三那孩子……他们……”
“他们会回来的。”韩宇的声音平静,但紧紧握住墙垛的手,指节已经因用力而发白。
他不能等。被动地等待,是兵家大忌。
他猛地转身,走下望楼,来到了已经整装待发的王虎和剩下的十五名护卫队员面前。
“王虎!”
“属下在!”王虎上前一步,他看着远方的火光,脸上满是焦急与请战的渴望。
“你现在,立刻带领十五人,携带所有的弓箭和火箭,前往我们之前预设的‘一线天’隘口!”韩宇的声音,冷静而果决,“那里,是刘三他们撤回的必经之路,也是最易于防守的地点!你们的任务,不是进攻,而是在那里,建立一个坚固的防守阵地!准备好滚石、火油,我要你们,在那里,为刘三他们,接应出一条血路!”
“是!”王虎眼中爆发出精光,他知道,东家这是把最关键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对他的信任!他大吼一声,带着十五名队员,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先生,”韩宇又来到华佗面前,“还请您带上所有的伤药,随我来。”
“你要亲自去?”华佗一愣。
“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孤军奋战。”韩宇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虽不懂武艺,但我知道,主将亲临,三军用命。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后,站着整个桃源居!”
他没有带任何人,只带上了华佗,以及那匹神骏的战马“踏雪”。他翻身上马,将华佗拉到自己身前。
“驾!”
黑色的闪电,划破了沉沉的夜幕,朝着那片燃烧着希望与绝望的远方,疾驰而去。
夜风,吹拂着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知道,自己此行,或许改变不了战局,但他必须去。
因为,他是桃ou源居的东家。
更是那十个孩子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