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快回去吧，有人该等急了。”
予乐安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乖乖点头：“那学姐路上小心，替我问学长好。”
“嗯。”林素儿转身前，又看了一眼街角。
“替我转告沈行——”
“跟踪技术太差，下次记得换棵粗点的树。”
予乐安：“……啊？”
林素儿已经挥挥手，走向路口，一辆黑色轿车适时停下，她弯腰坐了进去。
予乐安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街角。
沈行正从梧桐树后走出来，手里捏着个被捏扁的咖啡杯，脸色有些僵硬。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视。
予乐安眨眨眼，他快步走过去，在沈行面前站定，仰头看他：“沈总，好巧啊，怎么到大学城来了？”
沈行别开脸：“……路过。”
“从家里路过了八公里？”予乐安戳他胸口。
“还买咖啡？你不是说便利店咖啡是刷锅水吗？”
沈行抓住他作乱的手指，耳根有点红：“闭嘴。”
“吃醋啦？”予乐安凑近，眼睛亮晶晶的。
“学姐给我系围巾，你看到了吗？”
沈行不吭声。
予乐安笑得更欢，拽了拽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那你要不要也帮我系一次？系得比她好看的那种。”
沈行瞪他一眼，但手已经抬起来粗鲁地扯开林素儿系的结，然后重新绕圈、打结。
动作比平时重，但最后系好的结确实更整齐些。
“满意了？”沈行板着脸问。
予乐安摸了摸围巾，忽然踮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满意，不过下次想跟踪我可以直接说，我带你一起。”
“谁跟踪你了。”
“她送你什么？”
“相册。”予乐安从纸袋里拿出来。
“学姐亲手做的，贴了好多高中时的照片，但是没你。”
“……”
沈行接过来翻了翻，脸色稍霁：“手工还行。”
予乐安认真地看着他，“学姐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她有很爱的男朋友，我也……我也有很爱的人。”
沈行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夕阳的余晖里，予乐安的脸微微泛红，但眼神清澈坚定：“所以你不用吃醋，我的这里。”
他拉起沈行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早就住满了，没有别人的位置了。”
掌心下，心跳平稳而有力，一下，一下，像在印证这句话。
沈行沉默了许久，最后很轻地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
“知道了。”他把脸埋进予乐安肩窝，“以后不跟踪了。”
“真的？”
“……尽量。”
予乐安笑出声，回抱住他。
街灯一盏盏亮起，那几株晚樱在暮色中轻轻摇曳，沈行牵着予乐安的手往家走，走出一段后说：
“那本相册最后一页留给我。”
“怎么了？”
“以后我们的照片我来贴。”沈行语气认真，“贴满一整本，全是我们的。”
予乐安握紧他的手：“好，贴到老。”
n:林素儿收到予乐安替沈行道歉的消息，她回复：「不用道歉，他吃醋的样子挺好玩的。」
平安夜前三天，视频通话接通时，艺忆正坐在洒满阳光的阳台藤椅上，她气色很好，脸颊红润，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她笑着朝镜头挥手，声音清亮，“吃晚饭了吗？”
“刚吃完。”予乐安把手机架在餐桌上，调整角度让沈行也入镜，“妈，你那边怎么这么亮？”
“今天天气好，我跟几个朋友去爬山了，刚回来。”
艺忆把镜头转向旁边的小茶几，上面摆着一盘新鲜的柿饼和一叠照片，“你看，这是王阿姨、李婶，还有新认识的陈老师，我们每周都一起活动。”
予乐安凑近屏幕，看到照片上母亲和几位同龄阿姨的合影，她们站在开满梅花的山坡上，对着镜头笑得开怀。另一张是在老茶馆里，几个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茶点和一副象棋。
“妈，你交了好多朋友。”予乐安声音有点哽。
“是啊，大家都爱凑热闹。”艺忆把镜头转回来，仔细端详着儿子。
“你瘦了，沈行是不是没好好给你做饭？”
突然被点名的沈行立刻坐直：“阿姨，我每天都有做。”
“那就好。”艺忆笑起来，“乐安这孩子，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你得盯着他。”
“知道。”沈行认真点头。
聊了会儿家常，艺忆想起什么：“对了，生日礼物我寄过去了，算时间应该明天到，是双份的，你和小沈都有。”
予乐安愣了愣：“妈，你不用……”
“要的。”艺忆打断他，语气温柔却坚定。
“你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妈妈不能陪着你，但礼物不能少。”
“而且你爸要是还在，也会想给你过生日的。”
视频那头安静了几秒，窗外的阳光在艺忆的头发上镀了层金边，她笑容依旧，但予乐安能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水光。
“妈，”予乐安鼻子发酸，“要不我回去陪你过年吧？反正也就几天假……”
“不用不用。”艺忆立刻摆手，“我这边热闹着呢，除夕社区有团圆饭，初一我们要去庙会，行程排得满满的，你来回折腾多累啊。”
“你不是要和小沈一起过吗？妈妈懂的，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生活。”
予乐安眼眶发热，沈行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阿姨，年后等天气暖和了，我们接您过来住一段时间。”沈行开口。
“好啊，到时候我带你们去尝尝我们这边新开的豆花店，可正宗了。”
又聊了二十多分钟，艺忆才催着他们去休息：“不早了，乐安，生日那天要开心啊，妈妈虽然不在身边，但心跟你在一起。”
“嗯，妈，你也要好好的。”
“我好着呢，挂了啊，替我抱抱小沈。”
视频挂断后，予乐安盯着暗下去的屏幕久久没说话，沈行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想哭了？”沈行轻声问。
“有点，我就是觉得妈妈一个人，太孤单了。”
“她不孤单，她有朋友，有生活，还有你。”
“可她从来不说辛苦，爸爸走之后，她一个人，现在我又不在她身边……”
沈行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他说：“乐安，你有没有想过，对阿姨来说，你能过得好，过得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予乐安眨了眨眼，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沈行没再说话，用拇指轻轻擦去他的眼泪，然后把他按回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
第二天傍晚，快递果然到了，是一个大大的纸箱，拆开后里面有两个包裹。
予乐安的那份是一条手织的羊毛围巾，灰蓝色的，针脚细密扎实。围巾里夹着一张卡片，是艺忆工整的字迹：
「乐安，生日快乐，妈妈织的，比不上外面卖的时髦，但暖和，冬天出门一定要戴，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小沈。」
沈行的礼物是一副皮手套，内里加绒。卡片上写着：
「小沈，谢谢你照顾乐安，天冷，手套是我挑的，不知道合不合适，有空常和乐安一起回来吃饭。」
予乐安把围巾贴在脸上，柔软的羊毛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像母亲的拥抱。沈行试了试手套，尺寸正好，皮质柔软。
“阿姨怎么知道我手寸？”沈行有些惊讶。
“我上次跟她视频时说的，我说你冬天手容易冷。”
沈行看着手套，又看看予乐安红红的眼睛，站起身：“走。”
“去哪？”
“去给阿姨打个电话。”沈行牵起他，“说谢谢。”
电话接通时，艺忆正在和朋友包饺子，背景音里满是欢声笑语。听说他们收到礼物了，她高兴得直笑：“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阿姨，谢谢您，手套很暖和，我很喜欢。”沈行语气郑重。
“喜欢就好！”艺忆声音里满是笑意，“乐安呢？围巾戴了吗？”
“戴了，妈，很暖和，特别暖和。”
“那就好，乐安，妈妈真的很好，你别担心，你看，我在这儿有朋友，有事情做，每天都很充实，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小沈好好过日子，妈妈就最开心了。”
予乐安点头，虽然电话那头看不见：“嗯，我知道。”
“好了好了，王阿姨叫我擀饺子皮呢，生日快乐啊宝贝，妈妈爱你。”
“……我也爱你，妈。”
挂断电话，予乐安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条围巾。沈行坐到他身边，把他的手连同围巾一起握在掌心。
“沈行，我觉得我好幸运。”
“有妈妈，有你，有那么多记得我生日的人。”
他把头靠在沈行肩上，“我以前总觉得我不配拥有这么多。”
沈行皱眉，转过他的脸：“谁说的？”
“我自己，但现在我知道了，爱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是运气，也是福气。”
沈行看了他很久，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那你就好好珍惜这份福气，连我的那份一起。”
予乐安把母亲的围巾仔细叠好，和沈行的手套一起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这样每天出门都能看见。
n：也许真正的成长就是明白，爱你的人即使相隔千里也会用他们的方式陪你度过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