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博士。”陈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打破了那种令人不安的痴迷低语。
坐在控制台前的身影猛地一颤，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被偏执和某种非人狂热侵蚀的脸，双眼深陷，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与那“秩序之源”同频的冰冷白光。
“你们…是新的样本？”李维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仿佛在观察实验动物，“不…你们身上有混沌的污秽，但…又有些不同。尤其是你，”他盯着陈默，眼神锐利起来，“你的代码…被修改过。是…河图的造物？”
他果然知道河图！
“实验已经失控了，李维博士。”陈默上前一步，右眼紧盯着那团旋转的秩序能量源，他能感觉到其中意识的萌芽正在加速，“你所谓的‘净化’，是在创造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怪物。它会清除一切，包括你。”
“失控？不！这是进化！”李维猛地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殉道者般的光辉，“混沌是疾病，是熵增的癌症！唯有绝对的秩序，才是宇宙的终极答案！而我，将成为新纪元的第一块基石！与这伟大的意识融合，获得永恒的‘净化’！”
他话音未落，手指在控制台上猛地一敲！
嗡——！
大厅中央的“秩序之源”光芒大盛，那团能量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冰冷、庞大、带着绝对排他性的意志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墙壁上、地面上，那些残留的混沌能量痕迹，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
“阻止他！”陈默低吼，同时将补丁之力催发到极致，在身前形成一层微弱的光膜，抵挡着那秩序风暴的侵蚀。浩子和林老师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排斥感，仿佛自身的生命能量都在被这股力量否定。
小雅更是瑟瑟发抖，小脸惨白，她感觉周围那些原本还能“说话”的、混乱却充满生机的小光点，正在一个个被“冻死”、消失。
“没用的！”李维狂笑，“秩序已定，净化开始！你们这些残存的bug，将被彻底…”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陈默并没有试图去攻击他，或者直接冲击那团秩序能量。而是将所有的补丁之力，连同通过社区网络汇聚而来的、那些充满韧性的生机能量，化作无数纤细的、闪烁着温和白光的“代码丝线”，射向了大厅的各个角落！
他不是在对抗秩序，他是在…**编译**！
他在编译那些被秩序力量排斥、即将消散的混沌能量碎片！他在编译地面上残留的污渍，编译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编译那些变异体死亡时留下的痛苦与疯狂！
他将这些被视为“无用数据”甚至“错误代码”的存在，用补丁之力强行收束、调和，编织成一段段充满矛盾、痛苦、却无比真实的——“文明残响”！
一段由无数破碎记忆、绝望嘶吼、微弱希望交织而成的、属于人类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历史代码”！
这股力量，与纯粹的秩序截然相反，它混乱、悲怆，却蕴含着顽强不屈的生命力。它像是一首不和谐的交响乐，强行插入了那曲追求绝对纯净的秩序赞歌之中。
“秩序之源”的旋转猛地一滞！那正在萌芽的意识，显然无法处理这种复杂、矛盾、充满“噪音”的信息流！它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如同陷入逻辑死循环的系统。
“你在干什么？！停下！”李维惊恐地大叫，他感觉到“同步”被打断了！
“你在追求没有杂质的完美代码。”陈默的声音在能量风暴中依然清晰，他的左半身透明化正在加速，嘴角渗出血丝，但他眼神无比坚定，“但文明从来不是完美的代码！它充满了bug、冲突和修补的痕迹！正是这些‘不完美’，定义了我们的存在！”
他指向那团混乱的“文明残响”代码：“这才是真实！这才是我们值得守护的东西！你想用‘删除’来解决问题，而我，选择‘打补丁’！”
“荒谬！低效！”李维尖叫着，试图重新控制局面。
但就在这时，一直躲在陈默身后颤抖的小雅，仿佛被那股混乱却真实的“文明残响”所触动。她看着陈默近乎透明的背影，看着那团挣扎的秩序之光，看着狂热的李维…
她小小的身体里，那股纯净的亲和力再次涌现。但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感知，而是…**共鸣**！
她伸出小手，不是指向秩序，也不是指向混沌，而是指向了陈默用补丁之力编织的那片“文明残响”。
一道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新生气息的能量波纹，如同水滴汇入江河，融入了那片混乱的代码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