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已非旧日模样。
家园号悬浮在距离海岸线百里的高空，下方不再是蔚蓝的波涛，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猩红。那不是海水被污染，而是规则被彻底改写。天空是同样令人压抑的暗红色，云层如同凝固的血块，低低地压在海面上。
没有风，没有浪声，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深处的嗡鸣，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人的理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某种腐败甜香混合的怪异气味，那是规则被强行扭曲后散发出的“气味”。
陈默站在舰桥舷窗前，凝视着那片死亡的领域。在他此刻的感知中，那片猩红不再是单纯的色彩，而是无数狂暴、混乱、彼此撕扯的规则乱流。它们像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毒蛇，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试图靠近的秩序。
“能量读数完全混乱，物理常数在这里失效了百分之三十七。”小雅的声音带着凝重，“我们的护盾，最多只能支撑二十分钟。”
赵大爷走到陈默身边，花白的眉毛紧锁：“好凶的‘恶疾’……这股邪气，比昆仑那片规则坟场还要暴烈百倍。这已经不是伤疤，这是活生生的、正在腐烂的脓疮。”
明心与玄素闭目感应，脸色愈发苍白。“师尊，”明心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片猩红之中，似乎……有无数破碎的意识在哀嚎，它们被束缚着，被溶解着，成为这庞大躯体的一部分……”
陈默点了点头，他的“规则感知”能力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他能感觉到，东海那块碎片就在这片猩红的最深处，如同一个黑暗的心脏，持续不断地泵出毁灭的血液。
“我们不能硬闯。”陈默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这片猩红拥有极强的‘同化’特性，任何外来的秩序都会被它迅速识别、分解、吞噬。家园号的目标太大，就像黑夜里的火把。”
“那怎么办？”墨衡推了推眼镜，“碎片就在下面，我们总不能干看着。”
陈默走到中央控制台，调出了东海区域的灵脉分布图——那是旧时代留下的珍贵资料，经过平衡网络的修正，勉强还能使用。
“看这里，”他指向一片相对黯淡的区域，“这片区域的灵脉几乎被吸干，猩红代码的活性也最低。它像沙漠中的一片死水，因为‘营养’匮乏而被主体暂时‘忽略’。”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我们从这里下去。家园号留在高空接应，我们乘‘水滴’潜航器下去。”
“水滴”是家园号携带的小型深潜探测器，体积小，灵能信号微弱，是执行这种隐秘任务的最佳选择。
“太冒险了！”李卫国的虚影立刻反对，“让指挥官亲自潜入这种绝地，万一……”
“没有万一，将军。”陈默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只有我能感应碎片的精确位置，也只有我新获得的能力，有可能在关键时刻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这不是冒险，这是唯一的路径。”
一小时后，狭小的“水滴”潜航器如同真正的雨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片粘稠的猩红之中。
外部摄像系统传回的画面令人窒息。那不是海水，更像是某种活着的胶质。偶尔有扭曲的、像是融合了海洋生物与机械残骸的怪异影子在猩红中一闪而过，发出无声的嘶吼。潜航器的外壳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
陈默盘坐在潜航器中心，全力运转平衡道体，感知着周围规则的细微变化，引导着潜航器沿着那条“贫瘠”的路径小心翼翼地下潜。赵大爷手持金针，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精神侵蚀；小雅紧盯着所有数据流；明心玄素则结印护住众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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