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八丁目,黑潮资本。
警戒线被粗暴地扯断,扔在走廊的垃圾桶里。
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空气中还残留着搜查官们留下的那股令人作呕的烟味和鞋油味。
“滋——”
电流声响起。
林清风按下了总电源的开关。
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两下,重新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一地狼藉。
服务器的风扇开始轰鸣,“黑金一号”的指示灯从红转绿,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高速刷新。
高桥绘里坐在地上,顾不得擦去键盘上的灰尘,十指飞快地敲击。
她那副黑框眼镜上还有指纹,但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
“老板,数据恢复了。”
她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亢奋。
“特搜部那帮蠢货只拔了网线,没动硬盘。”
“我们的核心算法还在,所有的做空仓位……还在。”
渡边彻瘫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罐刚从楼下便利店买来的冰啤酒,手还在抖。
他猛灌了一口,打了个酒嗝。
“老板,我们真的还要搞?”
“三岛家和藤原家现在在外面杀红了眼,日经指数今天跌了八百点,现在进场就是血本无归。”
林清风没理他。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银座。
远处的霓虹灯在暮色中闪烁,而在视线的尽头,三岛集团总部大楼依旧灯火通明,透出一种不肯屈服的顽抗姿态。
“高桥,查一下三岛重工现在的资金流向。”
林清风转过身,点了根烟。
“三岛健司那个老东西,在和藤原家互殴的时候,还没有放弃欧洲那边?”
高桥绘里迅速切换窗口。
“没有放弃。”
她盯着屏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非但没有放弃,他疯了。”
“数据?”
“就在刚才,三岛集团以‘战略重组’的名义,打包出售了旗下位于北海道的三座稀土矿山,还有东京湾的两块商业用地。”
高桥绘里的语速飞快。
“买家是几家美国的中资机构,成交价很低,几乎是五折甩卖。”
“一共回笼了多少资金?”
“算上之前的抵押贷款,他们现在的海外账户里,躺着二十六亿美金。”
渡边彻手里的啤酒罐被捏扁了。
“二十六亿?!”
“这老头子不过了?那些矿山可是三岛家能带来源源不断现金流的资产啊!”
“他没得选。”
林清风看着屏幕上那条代表资金流出的红线。
“藤原家在本土市场把他逼得太紧。”
“他需要一个足以翻盘的故事,一个能让华尔街和所有股东闭嘴的宏大叙事。”
“阿斯嘉德实验室。”
林清风吐出一口烟圈。
“垄断下一代蚀刻技术的半导体产业制高点。”
“只要拿下这个,三岛重工就能从传统制造业转型为科技巨头,股价会翻倍,所有的危机都会迎刃而解。”
“可惜。”
林清风走到那台黑色的保密电话前,拿起听筒。
“他不知道,那项技术,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电话拨通。
没有任何寒暄,大洋彼岸传来了苏决冷清的声音。
“价格多少了?”
“三岛那边刚刚报出了二十七亿。”
苏决说。
“我们的‘北欧神话’基金如果再跟,就要动用杠杆了。风险很大。”
“不用跟了。”
林清风语气平静。
“把价格抬到三十亿。”
“然后,撤。”
“撤?”
电话那头的呼吸停顿了半秒。
“对。让他赢。”
林清风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让三岛健司拿下这个项目。”
“但在他完成收购的那一瞬间,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
“把‘阿斯嘉德’的所有内幕公之于众。”
林清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那家实验室的核心技术,是偷窃自前秃鹫资本的未完成品,存在严重的热衰减缺陷,良品率不足5%。”
“而且,相关的专利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几家美国巨头注册锁死。”
“把这些证据,发给欧洲反垄断委员会,还有……所有在这个项目上给三岛提供过融资的银行。”
“明白了。”
苏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我会确保三岛集团再无翻身之力。”
……
箱根,三岛家别院。
虽然是深夜,但这里却灯火通明。
三岛健司坐在主位上,身上的和服已经换成了正式的黑色纹付。
他面前摆着一台直连欧洲的视频会议终端。
周围跪坐着集团的全体董事和高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
“家主,三十亿美金……”
财务总监的声音在发颤,头贴在地板上不敢抬起。
“这是集团最后的一点流动性了。”
“如果……如果这一步走错,我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闭嘴!”
三岛健司手中的折扇猛地敲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人双眼赤红,那是极度亢奋和透支精力的表现。
“你们懂什么?”
“这是未来!”
“只要掌握了阿斯嘉德的技术,藤原家算什么?”
“他们手里的那些机械厂就会被市场彻底淘汰!”
屏幕上,欧洲那边的画面闪烁了一下。
一名金发碧眼的拍卖师举起了手中的木槌。
“三十亿美金,第一次。”
“三十亿美金,第二次。”
三岛健司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死死盯着那个木槌,那是他翻盘的希望,是他洗刷这几天所有屈辱的唯一机会。
只要拿下。
只要拿下这个,他就能向全世界宣布,三岛集团依然是那个不可战胜的商业帝国。
“‘北欧神话’基金宣布退出!”
随着拍卖师的一声高喊,木槌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