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冲出曹墨的堂室,脚步迅疾如风,肩胛处的伤口因剧烈动作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已全然不顾。胡四的暴毙如同一声炸雷,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提刑司内部!竟然真的被渗透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精准!
宋安一直守在外面,见宋慈脸色铁青地冲出,立刻跟上:“老爷?”
“胡四死了!去看看另外两个和幸存者!”宋慈语速极快,声音压抑着怒火。
两人疾步穿过回廊,向着关押人犯的廨房区奔去。沿途遇到的吏员差役纷纷避让,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刚到廨房院门口,便见里面一片混乱。几名衙役围在一间牢房外,窃窃私语,面色惶恐。一名穿着司内医官服饰的老者,正提着药箱,摇头叹息着从房里出来。
“怎么回事?!”宋慈厉声问道。
那老医官见是宋慈,连忙躬身:“宋大人…下官无能…赶到时,人犯已然气绝…看症状,似是…似是突发急症,厥逆而亡…”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恐惧。
宋慈一把推开他,冲入牢房。
只见胡四肥胖的身躯蜷缩在冰冷的草堆上,脸色青紫,口鼻周围残留着白沫的痕迹,双眼圆睁,瞳孔散大,凝固着极度的痛苦和惊骇。死状凄惨,分明是中毒之兆!
什么突发急症!这分明是中了剧毒!
宋慈蹲下身,无视污秽,仔细查看胡四的嘴唇、指甲缝,又凑近嗅了嗅其口鼻逸出的微弱气息——有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是剧毒!见效极快,几乎无救!
“他死前可有人接触?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宋慈猛地转头,目光如刀,扫向门口那几名负责看守的衙役。
那几名衙役吓得噗通跪下,为首一人颤声道:“回…回大人!绝对没有!孙主簿吩咐了,此乃重犯,要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饭食饮水都还未送来!小的们一直守在外面,寸步未离啊!”
“寸步未离?”宋慈声音冰寒,“那他是如何中的毒?难道毒药自己飞进他嘴里不成?!”
衙役们磕头如捣蒜,连呼冤枉。
宋慈心念电转。下毒者手段极其高明,必然是在押送途中或者刚入廨房的极短时间内,用某种难以察觉的方式下的毒!而且,对提刑司内部的流程和人员分布极为熟悉!
“另外两人和那些幸存者呢?关在何处?立刻带我去看!”宋慈喝道。
“在…在旁边廨房…”衙役慌忙引路。
隔壁廨房内,黑店的瘦伙计和彪形大汉被分别捆在木桩上,倒是还活着,但已是吓得魂不附体,面如土色,看到宋慈进来,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呜呜地挣扎着。
而那两名幸存者则被安置在稍好的房间里,虽也惊恐,但暂无大碍。
宋慈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凶手的目标非常明确——只灭最关键的口胡四!暂时还未对其他人下手,或许是来不及,或许是认为其他人所知有限。
但既然对方能轻易毒杀胡四,就意味着剩下的人随时也处在危险之中!
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宋安!”宋慈沉声道。
“在!”
“你亲自带人,将这两名贼犯和幸存者严密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们的饮食饮水,由你亲自经手查验!”宋慈的目光扫过那几名跪地的衙役,意思不言而喻——他现在连提刑司的自己人也不敢完全相信!
“是!”宋安毫不犹豫,立刻叫来自己从清丰县带来的、绝对可靠的两名护卫,接手看管。
宋慈又对那老医官道:“仔细验看胡四尸身,查明所中何毒,有何特征,详细记录报我!”
吩咐完毕,宋慈转身,再次快步走向曹墨的堂室。胡四被灭口,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他必须立刻让曹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拿到独立调查的权限!
然而,当他回到堂室外时,却被孙主簿拦住了。
孙主簿一脸为难:“宋大人,司正大人正在接见刑部来的急使,有紧要公务商议,吩咐了暂不见客。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