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管递出后的两日,风平浪静。隆昌号那边没有新的动静,市井关于太子的流言似乎也淡了下去,皇城司的赵谷没有传来新的消息,宫中更是波澜不惊,仿佛那夜北迎阁的追逐只是一场幻梦。然而,这种平静却让宋慈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知道,对手绝非庸碌之辈,自己的暗中调查,尤其是那次冒险的夜探,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此刻的平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酝酿。
第三日清晨,宋慈刚在提刑司衙门坐定,一名小吏便送来一份看似普通的公文,是刑部转发来的,关于复核一批旧年案卷的例行通知。宋慈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他翻开公文,目光扫过附录的案卷名录时,瞳孔骤然收缩。
名录的末尾,用极细的朱笔,添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案卷编号:“淳熙四年,丙字柒佰贰拾壹号”。
这个编号,宋慈有印象!那是他前几日调阅的、数年前一桩关于边境军械“损耗”案的卷宗编号!当时他并未从中发现与北迎阁案直接相关的线索,只因其中提及了河北西路的某个驻军地点,便随手记下,很快便因其他更明确的线索而将其暂时搁置。
此刻,这个编号被用这种方式,悄然送到了他的面前!
是皇帝!只有皇帝,或者皇帝授意之人,才能如此不着痕迹地将信息嵌入这例行公文之中!这是一种回应,一种默许,更是一种指引!
宋慈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起身,再次前往档案库,调出了“丙字柒佰贰拾壹号”卷宗。这一次,他看得无比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甚至纸张的质地、墨迹的深浅、装订的线孔。
卷宗本身记录的是淳熙四年,河北西路某军寨一批制式弓弩在例行核查中被发现数量短缺,最终以“保管不善、自然损耗”结案,处理了几名低阶武官。表面看来,并无特别。
然而,当宋慈的目光反复扫过记录弓弩型号和编号的那几行字时,他忽然发现,其中几个编号的书写笔触,似乎比其他编号要略微纤细、清晰一些,若不刻意对比,极难察觉。
他心中一动,取出空白纸张和炭笔,将那几个笔触特殊的编号临摹下来:“甲叁伍”、“丙零捌”、“戊贰柒”……
这些编号单独看毫无意义。但宋慈想起北迎阁漆面下那惊鸿一瞥的金色细线,想起那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显现的规律。他尝试着将这些编号与那本空白册子上记录的人名、时间、物品进行各种排列组合、对应联想,却一无所获。
难道方向错了?
他凝神静气,目光再次落在那几个孤立的编号上。“甲”、“丙”、“戊”……这是天干;“叁伍”、“零捌”、“贰柒”……这是数字。天干……数字……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悬挂于值房墙壁的的那幅巨大的皇城布局图前。这幅图标注了主要宫殿、官署、通道,但并未细化到北迎阁的梁柱窗棂。
但他不需要细化图!他需要的是方向!
他回忆着北迎阁的结构,回忆着朱五所说的重新漆过的几处位置:门楣、廊柱、窗户、梁柱……他尝试着将这些位置,与“甲、丙、戊”等天干,以及“叁伍、零捌、贰柒”等数字联系起来。
天干可否代表方位?甲乙东方,丙丁南方……不对,北迎阁坐北朝南,结构对称,此法不通。
数字可否代表顺序?第几根梁?第几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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