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破疑案

第130章 酒店疑云

暮色如墨,缓缓浸染了陈沟县略显凌乱的街巷。深秋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打着旋儿,撞开了一间临街酒店虚掩的门扉,带来一股刺骨的凉意。

店里光线昏沉,仅靠柜台上的一盏油灯和壁炉里跳跃不定的火焰照明。空气里混杂着劣质烧刀子酒的辛辣、炭火烘烤过度的焦糊,以及一群刚卸下差事的男人们身上散发出的汗味与疲惫。四名身着公服、腰佩铁尺锁链的捕快,围坐在一张油腻的方桌旁,桌上的碗碟已然狼藉,残羹冷炙诉说着宴席的尾声。

“娘的,这鬼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壮汉子搓着手,瓮声瓮气地抱怨,他叫赵虎,是这几个捕快的头儿,“这趟差事跑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名叫王五,嘿嘿一笑,给自己又斟了半碗酒:“虎哥,事儿总算是办利索了。能在回衙交差前,有这么顿热乎酒菜垫底,已是知县大人体恤。”他小口啜饮着,眼神却像老鼠般灵活,不经意地扫视着店内。

另外两人,一个年轻些,叫李栓,正对着炉火出神,脸上还带着初入公门的青涩与对温暖的单纯渴望;另一个年长些,沉默寡言,只闷头抽着旱烟,烟锅一明一灭,映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

这间“悦来客栈”实在算不得体面,地处县城边缘,接待的多是南来北往的行脚商贩、苦力流民,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此刻,除了他们这一桌,角落里还蜷缩着几个赶路模样的客人,似是困极,趴在桌上打盹。跑堂的伙计无精打采地擦拭着仿佛永远也擦不干净的柜台,掌柜的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噼啪作响,为这昏沉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烦躁的节奏。

赵虎将碗里最后一点酒灌下喉,一股热流从喉咙烧到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他满足地打了个酒嗝,正准备招呼兄弟们结账回衙,目光却无意中被刚进门的一伙人吸引了过去。

门是被轻轻推开的,四个人,鱼贯而入。他们穿着普通商贩常穿的粗布棉袍,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远路。但他们的动作过于轻悄,进门时甚至没有带进多少寒风,与这店里粗犷的氛围格格不入。为首一人,个子不高,面容普通,扔进人堆里立刻就会找不到,唯独一双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进来后迅速扫视了一圈店内,目光在赵虎他们这桌公门中人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掌柜的,四碗素面,一壶热茶,快点。”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是常见的客商口音。

另外三人跟在他身后,各自寻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彼此间几乎没有交流,只是默默地放下随身携带的包袱。那包袱看起来不大,却似乎有些分量。其中一人下意识地将包袱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王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赵虎,压低声音:“虎哥,瞧见没?有点意思。”

赵虎没吭声,只是眯起了眼睛。多年的捕快生涯,练就了他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这四个人,太“干净”了。不是指衣着,而是指状态。寻常客商,经过长途跋涉,要么是满身疲惫、怨声载道,要么是因找到歇脚处而略显放松。但这四人,虽然也显疲态,眉宇间却绷着一根弦,一种下意识的戒备,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他们的沉默也显得过于刻意,不像熟识的同行伙伴,倒像是……需要避免言多必失。

“许是累了,莫要多事。”年长的捕快磕了磕烟袋锅,浑浊的眼睛瞥了那边一眼,低声道。

李栓也好奇地望过去,年轻人总是更容易被神秘感吸引。他看到那四人中,有一个脸颊带疤的汉子,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不像是常拿算盘或者赶车的手。

跑堂的伙计把面和茶端了上去。四人低头默默吃着,依旧没什么交谈,只有吸溜面条和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店里一时间只剩下壁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门外愈发凄厉的风声。

然而,这种刻意的平静,反而在赵虎心里投下了更重的阴影。他注意到,那个为首之人在喝茶时,端碗的姿势很稳,手指修长,虎口处似乎有长期握持某种东西留下的细微痕迹。是刀?还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更大的风声,几乎要将门板吹开。角落里一个打盹的行商被惊醒,嘟囔着骂了一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那四个“客商”几乎同时停下了动作,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目光锐利地投向门口,手也不自觉地按向了各自放包袱的位置。直到确认只是风声,他们才缓缓放松下来,继续低头吃面。

这个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反应,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赵虎。这不是普通行商该有的警觉!这更像是……一种做贼心虚,一种长期处于危险环境中养成的本能。

王五显然也看到了,他凑到赵虎耳边,气息喷出浓重的酒味:“不对劲,虎哥。寻常买卖人,听见风声能吓成这样?你看他们放手的位置,那包袱里,怕不是绸缎药材吧?”

赵虎的心沉了下去。李知县年轻,上任不久,最重地方治安,三令五申要对可疑人等严加盘查,务求对得起朝廷俸禄和黎民百姓。平日里,陈沟县也算太平,没出过什么大案要案,若这几人真有问题,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日后追究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酒意醒了大半。身为公门中人,那份“宁可疑错,不可放过”的责任感,以及对潜在危险的嗅觉,让他做出了决定。

他朝王五和李栓使了个眼色。王五会意,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坐姿,手按在了腰间的铁尺上。李栓有些紧张,但还是挺直了腰板。

赵虎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容,朝着那桌人走了过去。他的脚步不重,但在寂静的店里却显得格外清晰。那四人立刻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警惕和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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