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宋慈的声音如同最终宣判,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大堂里,“谁来说出真相?关于李珊瑚,关于那‘药’,关于你们所有人,究竟在这风雪之中,谋划着什么?”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王书安脸上,带着最后的通牒:
“或者说,你们宁愿被我当作凶杀案的同谋,乃至真凶来对待?”
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灶火噼啪一声,爆开一个火星,映照着一张张惨白、惊惶、挣扎的脸。
秘密如同河床下的暗礁,在宋慈抽丝剥茧般的追问和庞大无形的压力下,终于要浮出水面。
首先崩溃的,是精神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瑞娘。
“我说……我说……”她瘫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声音破碎不堪,“珊瑚小姐……她……她被……”
“闭嘴!”王书安厉声喝止,脸上是绝望与恐惧交织的狰狞。
但已经晚了。
一个微弱的、带着病气喘息,却又异常清晰冷静的年轻女声,突兀地从通往后院的走廊阴影处传来:
“瑞娘,不必再瞒了。”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阴影里,一个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女,裹着一件不合身的、沾着草屑的粗布棉袍,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她头发散乱,嘴唇干裂,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惊恐,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和决绝。
她看着大堂内目瞪口呆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宋慈身上,微微颔首,气息微弱却字句清晰:
“我,就是李珊瑚。”
“辛大、辛二,并非我的远亲,而是绑架我的匪徒。”
“王书安,瑞娘,是我的奶兄和奶娘,也是……协助绑匪,向我家中勒索的同谋。”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李珊瑚那带着病态的喘息声,和门外永恒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
绑架!勒索!奶娘同谋!
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而且真相远比想象的更加不堪。
宋慈看着那个在绝境中依然努力挺直脊梁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赏。他沉声问道:“李小姐,那么你的药……”
李珊瑚惨然一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里的岑深,最终看向面如土色的王书安和瘫倒在地的瑞娘:
“是啊,我的药。再不服用,我恐怕撑不过今夜了。”
“而杀辛大的人……”
她顿了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残酷的表情。
“……或许,只是想让我能活下去,又或许,是看中了他们身上,那笔见不得光的银子吧。”
一句话,将所有的矛盾、贪婪、求生欲,再次引向了那沉默寡言的退伍老兵——岑深。
大堂之内,刚刚浮出水面的真相,瞬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与杀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