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用力抠挖着井壁上的一块青石,周围的泥土和苔藓簌簌落下。猛地,他将那块看似与其他石头无异的青石掰了下来!石头后面,赫然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仅容一人勉强钻入!
“有暗道!”衙役的声音带着兴奋与紧张。
果然!宋慈心头一凛:“进去看看!小心!”
那衙役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蜷缩着身体,钻入了那狭窄的洞口。火光瞬间被黑暗吞噬,只能听到他爬行的窸窣声。
上面的人屏息等待。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很快,井下传来衙役激动的声音:“大人!找到了!里面……里面有个地窖!有……有人!”
宋慈精神大振:“是谁?情况如何?”
“是一男一女!都被绑着,嘴里塞着布!女的像是张家小姐,男的……是个书生模样,应该就是李城!都还活着!”
还活着!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剂,让所有参与搜查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张清月和李城果然被藏在井壁的暗道里!这宝方,当真是狡兔三窟!
“快!把他们救上来!”宋慈下令。
几名衙役立刻顺着绳索滑下,协助井下的同僚,小心翼翼地将地窖中的两人先后托了上来。
首先被拉上来的是李城。他衣衫凌乱,面色苍白憔悴,嘴唇干裂,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显然被囚禁的时日受了不小的惊吓。他看到官差,如同见到救星,激动得浑身发抖,却因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紧接着,张清月也被救了上来。她的情况比李城稍好一些,虽同样鬓发散乱,脸色苍白,但眼神中除了惊恐,还残留着一丝倔强与警惕。她身上的衣物还算完整,只是那身昂贵的绫罗裙裾,此刻也沾满了污泥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宋慈示意衙役取下他们口中的布团。
“小姐!李公子!你们没事吧?”宋慈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官……官爷!”李城几乎是瘫软在地,带着哭腔道,“救命!有……有恶僧!他……他把我们关在那里!要杀我们!”
张清月则显得镇定一些,她深吸了几口气,环顾四周,目光在接触到那口枯井和周围肃杀的衙役时,猛地一颤,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是……是寺里的一个和尚,叫……叫宝方。他骗了我们……”
“骗了你们?”宋慈捕捉到这个词,“细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来普济寺?那一千两银票何在?”
张清月与李城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悔恨与恐惧交织的神情。
李城嗫嚅着开口:“是……是学生糊涂……与学生无干啊!是那宝方和尚,他……他前几日找到学生,说……说可以助我与清月远走高飞,并安排我们在普济寺暂避风头,待风头过了再送我们离开。学生……学生一时鬼迷心窍,就……就信了他。那银票……也被他拿去了,说是打点之用……”
张清月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昨日黄昏,用一辆小车将我们接到寺中,直接带到了后院。谁知……谁知刚进那柴房,他便凶相毕露,将我们打晕……醒来时,就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了……”
一切果然如宋慈所料!所谓的私奔,根本就是宝方精心设计的骗局!他以助其私奔为名,将张清月和李城诱至普济寺,实则是为了实施他对张家的复仇。只是,他为何没有立刻杀死张清月?是因为她是女子,另有图谋?还是想用她来勒索张员外?
而那一千两银票,落入了宝方手中,这笔巨款,在他复仇的计划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作为他日后远走高飞的盘缠,还是另有用处?
更重要的是,商无恙和王毅的死,张清月和李城是否知情?
宋慈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间羁押着宝方的禅房。
找到张清月和李城,只是揭开了谜题的一角。宝方那沉默而仇恨的面容背后,还隐藏着更多、更黑暗的秘密。拼凑的尸体,诡异的仪式感,多年的隐忍……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骇人听闻的真相。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