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发虽然上了年纪，可在这地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盘根错节的关系门儿清，比李国庆这个“外来户”强得多。
眼下这局面，李国庆也别无他法。
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李有发，看看这位老江湖能不能指条明路。
老地方，大坪江畔。
只要日头好，李有发必定雷打不动地在江边垂钓。
这个季节，枯黄的杂草在冷风中瑟缩，他裹着厚棉袄，稳稳坐在小马扎上，浑浊的目光投向平静的江面，鱼漂在水波中沉浮。
李国庆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屏息凝神，不敢惊扰。
“来了？”李有发头也没回，苍老的声音响起。
“李叔，您…咋知道是我？”李国庆有些讶异。
“呵，”一声短促的笑从李有发喉咙里滚出来，“你小子那点动静，我还能听不出来？”
他慢悠悠地提起鱼竿，空钩，又甩了出去，水花轻溅。
“看来，还是瞒不住您呀！”
“说吧，最近镇上那些风言风语，到底是咋回事？”
李国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江风带着湿冷的腥气灌入肺腑。“李叔，您…也听说了？”
“耳朵没聋，眼睛没瞎。”李有发终于侧过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李国庆脸上，没有惊讶。
“最邪乎的，说你李国庆不是原先的李国庆，是…从…未来来的？”
“李叔，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我自己到现在都觉得像一场醒不过来的梦。但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您认识的那个李国庆。我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在这个…八十年代初。”
他顿了顿，观察着李有发的反应。
“我不知道原来的‘李国庆’去了哪里，也许是死了，也许…和我交换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隐瞒我？那你今天找我为啥？”
“我找您，就是想听听您的意思。我现在就像走在悬崖边上，孙庆今天吃了大亏，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要是拿这个‘冒牌货’的身份做文章，煽风点火，我……。”
江风呜咽着吹过枯草，带来一阵寒意。
李有发沉默了很久，久到李国庆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终于缓缓收回鱼竿，这次钩上挂着一尾挣扎的小鱼。
他熟练地摘下，看也没看，随手扔回了江里。
“回去吧。”
李国庆一愣：“回…回哪去？”
“回你该去的地方。”李有发转过头，“回你的‘未来’去！”
“啥？”李国庆彻底懵了。
“这个时代，”李有发指着脚下贫瘠的土地，指向远处灰蒙蒙的厂区，
“不是你们这些…‘未来人’该待的地方。这里的水，比你想的浑得多，也深得多。赚钱？难如登天！想靠你那点‘未来’的想法在这里立足？
孙庆父子那种地头蛇，有一万种法子让你骨头渣子都不剩！今天他能逼上门抢人，明天就能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你斗不过他们，也斗不过这吃人的世道！”
“走？李叔，我何尝不想回去？可…可我爸！李长江！他不肯跟我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