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深褐色的树皮像被岁月揉皱的老布，裂纹里嵌着青苔和枯枝，指尖摸上去，能触到经年累月沉淀的粗糙质感，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枝干不像新茶树那样挺拔，反倒歪歪扭扭地向四周舒展：有的斜斜倚着岩石，枝桠垂到地面；有的探向旁边的溪涧，像是在饮溪水；还有的枝桠高高翘起，顶着一簇簇深绿色的老叶。
老叶边缘卷着点枯黄，却透着股苍劲的生命力，新抽的嫩芽藏在老叶间，嫩黄中带着浅绿，沾着的晨露晶莹剔透，轻轻一碰就滚落在厚厚的落叶堆里，没了踪影。
树下积着一层腐叶，踩上去软得像地毯，空气里混着泥土的腥气和茶树特有的清香。
山风一吹，枝叶沙沙作响，几片老叶打着旋儿落下，惊得枝桠间的山雀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
此时正是古茶树开花的时节，细碎的白花藏在绿叶间，花瓣薄得像纸，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那淡淡的茶香却漫在整片山林里，清清爽爽的。
“夏丫头，这是茶树吧？”
大伯娘凑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满是惊喜。
大伯摸了摸树干，若有所思地说：“是茶树，起码有百年了！这芽叶要是做成茶，绝对是绝品！”
苏见夏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大伯，我们采点回去，我做给大家尝尝！”
“好！就等你这句话！”大伯笑得眼睛都眯了，赶紧从背篓里拿出小竹篮。
三人都俯下身，用指尖捏着芽叶轻掰。
苏见夏的指尖触到嫩芽时，能觉出那软乎乎的韧劲，轻轻一折，“啵”的一声轻响，带着晨露的芽叶就落进竹篮里，水珠滴在篮底，润得竹篮泛着潮气。
高处的枝桠够不着，大伯就找来几根粗树枝搭了个简易木梯，踩着梯子往上挪，一只手紧紧扶住树干，另一只手小心地探向枝尖，树皮上的青苔蹭在手上，凉丝丝的，他却毫不在意。
古茶树的芽叶金贵，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好东西。
竹篮满了，就倒进背篓里的棉布上，怕芽叶被压坏，每次都只倒薄薄一层。
歇脚时，三人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竹篓里飘出的茶香混着山林的草木气，比平时喝的新茶更沉、更润，大伯娘忍不住凑过去闻了又闻：“这香味，光闻着就舒坦！”
等日头升到半山腰，晨雾渐渐散了，背篓也装了半满。
大伯拍了拍背篓，说道：“丫头，差不多了，古茶树得细着采，咱们改天再来，今天先回去尝尝鲜。”
苏见夏点点头，掏出笔在树干上轻轻做了个记号：“好，下次来就找这个记号。”
往回走时，三人的脚步比来时轻了不少，生怕颠坏了背篓里的芽叶和药材。
快到中午时终于到家，母亲听见动静迎出来，一看三人的背篓就惊呼：“这么多东西！”
“可不是嘛秀云妹子！”
大伯娘放下背篓，拉着母亲的手就念叨，“我们运气太好了，采了蘑菇、药材，还采了好多古茶树的芽叶，夏丫头说要做茶给咱们喝！”
苏见夏没歇着，赶紧找出家里的竹簸箕，把采来的茶芽小心翼翼地倒进去，摊开晾在院子里通风的地方。
接着她又把蘑菇分好类，新鲜的装在竹篮里，打算明天拿到镇上卖。
长得饱满的挑出来，放在竹筛上，准备晒干了留着自己吃。
母亲在一旁帮忙，看着满院子的收获，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