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渊眉头紧锁:“黄巾将起……乱世,终究还是来了。”
赵云握紧手中“鸣霄”,目光投向远方苍茫群山,眼中没有慌乱,只有冷静如冰的计算与灼热如火的野心。
而这一枪——
不过是神话的开端。
申时,日影西斜,竹林小院被拉长的树影切割成斑驳陆离的碎片。
风穿过石缝,带着山腹深处沁出的凉意,吹动檐角铜铃轻响。
童渊缓步而行,青布长袍不染尘埃,脚步无声,却让每一个正在练功的弟子心头一紧。
他逐一审视,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式枪法、每一寸劲力流转。
有弟子手抖,枪尖偏了半分,立刻被他冷声喝止:“心浮则气乱,气乱则势崩——重来!”
诸徒皆战战兢兢,唯有一人静立原地,抱枪而待,神情沉定如古井无波。
赵云。
童渊停下脚步,距他三丈而立,眸光深不见底。
他没有多言,只冷冷吐出四字:“使来我看。”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赵云缓缓抬头,眼中并无惧意,亦无锋芒外露的张扬,唯有专注——那种近乎纯粹的、将一切杂念排除在外的专注。
他双手执枪,横于胸前,呼吸微沉,似在与体内某股无形之力达成共鸣。
下一刻,枪动。
“嗡!”
白蜡长枪划破暮色,第一颤轻若柳絮拂水,第二颤疾如流光电走,第三颤却骤然暴起——
凤点头!
但又不是完全相同的凤点头。
枪尖连震三下,节奏错落有致,仿佛应和着某种天地间隐秘的节拍。
最后一击猛然前送,空气中竟被撕裂出三道清晰残影,层层叠叠,宛如三只振翅欲飞的灵鸟!
随即一声清越枪鸣炸响,如凤唳山谷,穿云裂石,竟压过了整片竹林的风声!
众弟子呆立当场,有人手中长枪滑落而不自知。
童渊瞳孔骤缩,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你……”他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改了我的枪法?”
赵云收枪归位,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一击不过是寻常演练。
他躬身行礼,语气坦然:“不敢妄改师父所传。只是弟子依身体所感,觉此式发力之初略有滞涩,若以肩引肘、以肘带腕,顺势而为,则气血贯通更畅,劲力可层层递进。故稍作顺遂,还请师父指正。”
“顺遂?”童渊喃喃重复,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儿戏?百年传承的《百鸟朝凤枪》,岂容随意改动?”
众人屏息,以为赵云将遭严斥。
却不料下一瞬,童渊闭上双眼,久久不语。
再睁开时,眼底竟掠过一丝苍茫与震撼交织的复杂情绪。
“三十年来……”他仰望渐暗的天穹,声音低缓却字字如锤,“我教人皆循古法,步步为营,不敢越雷池半步。今日方知——或有天纵之才,不必拘于陈规,便可越阶而登堂。”
他猛然转身,目光扫视全场,凛冽如霜雪降世:
“自今日起,赵云为尔等师兄!谁若不服,可上前与他比试一招。”
无人应答。
有人低头避视,有人面色涨红却不敢抬头,更有甚者,手中长枪微微发颤。
没有人敢动。
夜幕悄然垂落,书院灯火次第亮起。
童渊独坐书房,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
他提笔蘸墨,在竹简上缓缓写下几行字:
“此子悟性通玄,举止藏机,恐非常人。然其心正而不邪,仁勇兼备,似蕴大道之基。或可承吾毕生所学,继往开来,开一代新境。”
笔锋一顿,他又添一句:
“然其智深不可测,将来成就,怕是……连我也望不见其背。”
窗外,月光洒在练功场上,一道身影仍在持枪而立,一遍遍重复着那记“凤点头”,动作已臻完美,却仍不肯停歇。
青竹倚栏凝望,夜风吹起她素色衣袂。
她望着那双在月光下仿佛泛着星辉的眼睛,低声呢喃:
“他练枪时,眼中仿佛有光在流动……那不是火焰,也不是怒焰,那是——”
她顿了顿,像是怕惊扰了某种宿命的降临。
“那是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