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托马斯就摇醒了李墨飞。“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危险,”向导低声说,“但如果你想亲眼看看雨林面临的最大威胁,就必须冒这个险。”
他们趁着晨雾未散就出发了,沿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猎人小径深入雨林。托马斯今天的步伐比往常更加警惕,不时停下来倾听周围的动静。
走了约两小时后,一阵刺耳的声音打破了雨林的宁静——链锯的轰鸣。
“就在前面,”托马斯压低声音,“非法伐木队。”
他们悄悄靠近,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眼前的景象让李墨飞倒吸一口冷气:六七个男人正在砍伐一棵巨大的桃花心木,树冠已经开始倾斜,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
“这棵树可能有二百岁了,”托马斯在李墨飞耳边说,“十分钟后,它将变成一堆木材。”
就在树木轰然倒地的瞬间,李墨飞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谁在那里?”一个持枪的守卫立即警觉起来。
托马斯迅速拉着李墨飞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三个持枪男子围了上来。
“放松点,朋友们,”托马斯用葡萄牙语平静地说,“我们只是迷路的游客。”
领头的男子冷笑道:“游客会来这种地方?你们是环保局的探子吧?”
李墨飞注意到这些人衣衫褴褛,手上布满老茧,显然是当地的贫困农民。他们的眼中既有敌意,也有恐惧。
“我们真的只是迷路了,”托马斯继续保持镇定,“这就离开。”
就在对峙时,一个年长的伐木工走了过来。“让他们走吧,”他对同伴们说,“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离开危险区域后,李墨飞问托马斯:“为什么那个老人要帮我们?”
托马斯叹了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但别无选择。这里的很多人靠这个养家糊口。”
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了一片新开垦的牧场。成排的树桩像墓碑般矗立在焦黑的土地上,瘦骨嶙峋的白牛在稀疏的草地上啃食。
“这就是伐木后的下一步,”托马斯说,“清理土地,改成牧场或农田。”
李墨飞蹲下抓起一把土壤:“这么贫瘠的土地,能支撑多久的放牧?”
“三到五年,”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戴着破草帽的老农夫站在那里,“然后土地就废了,我们只能继续砍伐新的区域。”
老人自称何塞,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六十年。“我小时候,这里的森林密不透风,”他指着眼前的牧场说,“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墨飞问他为什么要参与破坏雨林。
“选择?”何塞苦笑,“要么砍树养牛,要么看着孩子挨饿。城里人说要保护森林,但谁来保护我们的生活?”
下午,他们继续前行,李墨飞开始注意到气候变化的另一个侧面。原本应该泥泞的小路异常干燥,踩上去扬起阵阵尘土。
“这条小路往年这个时候根本无法通行,托马斯说,雨水会让它变成泥潭。但现在……”
他们来到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边。龟裂的河泥像拼图般碎裂,仅存的一洼浑水边挤满了前来饮水的动物。
“看这些动物的状态,”托马斯指着几只瘦弱的貘,“它们看起来很糟糕。水源减少迫使它们长途跋涉,消耗本就不足的能量。”
李墨飞记录下气温:即使在树荫下也达到了38摄氏度。“这比历史平均气温高了多少?”他问。
“至少高了4度,”托马斯回答,“而且湿度更低。雨林正在变得干燥。”
继续前行,他们遇到了一队科研人员正在测量树木的压力水平。“这些树木处于极度缺水状态,”带队的研究员告诉李墨飞,“如果接下来两周再不下雨,很多树种可能会开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