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星府,净月轩偏殿,此刻气氛凝重。
林漠被安置在一张温养神魂的寒玉床上,面色灰败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七窍虽已不再渗血,但眉心处却隐约可见一缕极其黯淡、却凝而不散的幽蓝阴影,如同毒蛇般盘踞,正是“蚀心魔种”残留的恶毒诅咒与神魂创伤。
寻常疗伤丹药与温和的神魂滋养之术,触及那缕幽蓝阴影时,竟会被其侵蚀、反弹,甚至隐隐有加剧侵蚀之势。墨渊已经尝试了数种驱邪定魂的阵法与符箓,也只能勉强将其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夜枭的情况稍好,但也面色惨白,神魂动荡,需要静心调养,短时间内难以恢复战力。
叶玄虽然外伤不重,且在帝印庇护符的保护下,神魂核心未损,但连续抵御魔种意念冲击,又强行催动剑元带人逃遁,此刻也是真元亏空,剑意有些散乱,正盘坐一旁运功调息,脸上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疲惫。
沈独端坐主位,面色沉凝如水,手指轻轻搭在林漠的腕脉上,一缕精纯而霸道的紫薇帝印之力,混合着他自身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林漠的识海。
识海之内,景象堪忧。原本应是修士神魂显化、清明灵动的空间,此刻却显得黯淡、萎缩,布满了蛛网般的幽蓝裂纹。林漠那虚弱的神魂本源,如同被囚禁在裂纹中央的一簇微弱火光,瑟瑟发抖。
而在识海边缘,那缕来自魔种的幽蓝阴影,则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不断释放出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侵蚀性能量,持续污染、蚕食着识海结构,并阻隔着任何外来治愈力量的深入。
沈独的帝印之力进入,立刻引起了那幽蓝阴影的剧烈反应!阴影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昂首,散发出更加尖锐恶毒的精神尖啸,疯狂地扑向帝印之力,试图将其污染、同化!
“哼!孽障!”沈独眼神一冷,帝印之力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密而威严的紫金色锁链,将扑来的阴影死死缠住、镇压!锁链上流转着“净化”、“审判”、“驱邪”的帝道法则,与阴影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腐蚀湮灭之声。
然而,阴影异常顽固,且与林漠的识海、神魂本源纠缠极深。沈独若强行以霸道力量将其彻底磨灭,固然可以做到,但过程必然会对林漠本已脆弱不堪的识海造成二次重创,甚至可能直接导致其神魂崩溃、魂飞魄散!
“好阴毒的手段!”沈独收回探察之力,脸色更加阴沉,“这‘蚀心魔种’不仅攻击力诡异,更兼具‘寄生’、‘污染’、‘持续侵蚀’与‘同归于尽’的特性。一旦中招,除非施术者主动解除,或是有比施术者境界高深得多、且精通神魂净化之道的大能出手,否则极难根除。林漠中的这一记,虽然只是魔种分化的‘子体’,并非完全体,但侵蚀已深,与他的神魂几乎长在了一起。”
墨渊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星主,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老朽听闻,一些顶尖的‘养魂木’、‘九转还魂草’或‘星辰本源露’,对修复神魂有奇效,或许……”
沈独缓缓摇头:“寻常滋养神魂的天地灵物,对这等源自影殿核心禁术的‘蚀心’之伤,效果微乎其微,甚至会因能量刺激,反而加速魔种的侵蚀。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蕴含‘先天净魂之光’或‘太初生命源气’的圣物,才可能在不伤及林漠本源的前提下,彻底净化此咒。”
这等圣物,即便在浩瀚星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传说,紫薇星府目前根本不可能拥有。
一时间,偏殿内陷入沉默,气氛压抑。叶玄也停止了调息,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漠,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是他带领小队执行任务,却未能及时发现如此诡异的潜伏之敌,导致队员受此重创。
“此事责任在我,师尊……”叶玄涩声开口。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沈独打断他,语气虽冷,却并无责怪之意,“影殿手段诡异莫测,此次袭击,明显是针对我们这类可能拥有反侦察能力的势力进行的‘毒饵’测试。你能果断撤退,并坚持到救援,已属不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道:“林漠的伤势,目前只能以温和的净月之力结合‘定魂安神阵’暂时维持,延缓其恶化。我会亲自以帝印之力,每隔三日为其进行一次‘镇魂净化’,虽无法根除,但可最大程度压制魔种活性,为寻找根治之法争取时间。”
“当务之急,是总结此次遭遇的教训,并调整应对策略。”沈独将话题引向更紧迫的方向,“墨渊先生,叶玄,将你们此次遇袭的详细过程,以及对方攻击的所有特征、能量波动、乃至那‘散修’尸骸的任何异常,都仔细回忆、记录下来。”
墨渊与叶玄立刻开始复述、补充。沈独凝神倾听,结合自身与那魔种交锋的感应,一幅更清晰的图景在他心中浮现。
“攻击方式:直接针对神魂核心,无视大部分物理与能量防御,具有‘意念锁定’与‘心神烙印’特性,可进行超视距追踪……这确实是‘蚀心魔’的招牌手段。但对方选择寄生的‘载体’,修为不高,且最后自爆时,魔种核心逃遁速度虽快,却透着一股‘仓促’与‘虚弱’,不像是完全体的蚀心魔,倒更像是一枚被‘播种’后、刚刚‘发芽’不久的‘魔种幼苗’。”沈独分析道。
“星主的意思是,影殿可能并非直接派出了强大的蚀心魔本尊,而是……提前在一些进入碎星坊市的低阶修士身上,种下了‘魔种’,让其如瘟疫般潜伏、传播,一旦发现可疑目标,便由‘母种’远程激活、操控,发动袭击?”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极有可能。”沈独点头,“如此一来,影殿既能大规模布设‘暗哨’,成本更低,也更难被察觉。而且,就算‘魔种幼苗’被灭,对影殿本体的损失也相对较小。更阴险的是,这些被种下魔种的修士,很可能自己都未曾察觉,成了影殿的傀儡而不自知,平日行为与常人无异,只在被激活时才会显露出致命獠牙。”
这个推测,让众人心头寒意更甚。这意味着,如今的碎星坊市及周边,可能隐藏着大量“定时炸弹”,任何与陌生人接触的行为,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那我们是否要彻底放弃对碎星坊市方向的侦察?”叶玄问道。
“不。”沈独否定了这个想法,“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影殿既然已经动用了‘蚀心魔种’,说明他们对这片区域的重视程度再次升级,常规侦察受阻后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更直接的行动。我们必须掌握坊市内的动态,尤其是其他几家被星辰图标记的‘隐星’势力的动向。”
他手指轻叩桌面,沉吟道:“侦察方式必须改变。不再以人员近距离潜伏观察为主,转而以远程、间接、非接触式的情报收集为主。”
“墨渊先生,你立刻组织人手,加速对‘虚空影蝠’残骸(之前有零星几只因误入险地被叶玄小队捕捉或击毁)以及此次那‘散修’尸骸残留物的分析。重点研究其能量特征、神魂波动残留、以及可能存在的‘母种’遥控频率。尝试研制能够大范围、被动侦测‘蚀心魔种’寄生波动的法器,哪怕只是极其粗糙的预警器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