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评审专家？
科学技术顾问？
这个头衔听起来就不一般。
而且沈工特意作陪，态度恭敬，这位韩老的身份恐怕极高。
“坐吧，孩子。”韩老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中气十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和。
林向阳依言在长桌对面坐下，将材料放在桌上，双手放在膝上，姿态端正。
韩老没有立刻去看材料，目光依旧停留在林向阳脸上，缓缓问道：“林向阳，你那个炉子改装的点子，最初是怎么想到的？我要听最真实的想法。”
这个问题，看似与之前评委问的类似，但“最真实的想法”这几个字，却让林向阳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知道，在这位老人面前，任何敷衍或编织的痕迹，都可能被轻易识破。
他沉吟了几秒，决定在“真实”的框架内，给出一个更具个人色彩、也更合理的答案。
“最开始……就是觉得冷，也觉得煤不够烧。”
林向阳抬起头，目光清澈地迎向韩老，“家里弟妹小，冬天屋里像冰窖，领的那点煤要算计着用，炉子还老冒烟呛人。我就想，能不能让炉子更‘懂事’一点，少浪费点热，少冒点烟。后来看到水房的大锅炉，烟囱那么高，就在想，它是不是也在浪费？有没有办法把跑掉的热‘捞’回来一点？就这么东想西想，一边看杂书，一边瞎琢磨，一边试着改。”
他没有提任何超越时代的技术术语，没有刻意表现“天才”，只是描述了一个被生存所迫、又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和改良欲望的贫困少年的心路历程。
朴素，真实，甚至带着点为生活所困的窘迫感。
韩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你看的‘杂书’，包括带外文的吗？”韩老忽然问，问题跳转得有些突兀。
林向阳心中警铃微作，但面上不露声色：“在废品站翻到过一些，看不懂，就是看看图。我父母留下的书里，也有几本带英文的，是他们的专业书，我也看不懂，但里面有些机器图纸，我觉得有意思，就照着瞎画过。”
他将外文书籍的存在，合理地归结到父母遗物和废品站的“看图”上。
“哦？”韩老似乎来了兴趣，“都画过些什么图？”
“一些……零件图，还有好像是发动机的剖面图，画得很细，但我当时看不懂，就是觉得线条好看，结构奇妙。”
林向阳描述着那本灰色笔记本和之前接触过的德文机械书中的常见内容，模糊处理。
韩老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林向阳带来的材料。
他拿起那份设计思路说明，看得很慢，很仔细。
沈怀儒在一旁安静地喝茶，并不插话。
会客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良久，韩老放下材料，抬眼看着林向阳，问了一个极其专业、甚至有些超纲的问题：
“你在尝试回流结构时，有没有考虑过不同温度梯度下，烟气成分变化对金属隔板材料的长期腐蚀影响？以及，如果推广到更大规模的民用或小型工业锅炉上，这种基于特定倾角和间距的优化参数，是否需要根据规模进行非线性调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