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阳背着妹妹，听着弟妹们兴奋的低语，心中却像这冬夜一样，冷静得有些发寒。
一等奖的荣誉，是护身符，也是聚光灯。
从明天开始，会有更多人知道“林向阳”这个名字。
羡慕会有，嫉妒会有，探究也会有。
王主任和马科长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丢了这么大的脸，一定会想方设法找补回来。
而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韩老那张没有落款的字条。
“成果可喜，前路尤艰。材料之惑，可寻‘图书馆’秦。”
韩老显然知道秦砚老先生，也知道秦砚赠予他“θ-k”金属碎片的事。
这短短一行字，既是肯定，也是指引，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你已经拿到了入场券，现在，该往更深的水里走了。
“图书馆”秦……秦老先生上次出现得神秘，离开得也神秘。
他那温和笑容下的深邃眼神，那句“旧物而已，不足为奇”的轻描淡写，都让林向阳觉得，这位老人背后，恐怕站着比沈工、甚至比韩老更复杂的力量网。
回到大院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多数人家的灯都已熄灭，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出昏黄的光。
林家小屋的窗户漆黑一片，但林向阳刚走近院门，就看见自家屋门口蹲着一个人影。
是赵大爷。
他披着那件破旧的棉袄，手里拿着旱烟袋，在寒冬的夜里静静等待着。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照着他满是皱纹的脸。
“赵大爷！”林向阳心中一暖，连忙加快脚步。
赵大爷抬起头，看到他们，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寒气：“回来了？听着动静，是好事？”
“赵大爷，我们拿了一等奖！”卫国抢着说道，声音压得低，却掩不住兴奋。
晓梅小心地展开奖状，在朦胧的月色下，那鲜红的印章和“一等奖”三个字依旧清晰。
赵大爷凑近看了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点点头，用力拍了拍林向阳的肩膀：“好小子，给咱们大院长脸。”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林向阳鼻头微微一酸。
他知道，今晚联防队来查夜时，若不是赵大爷及时出现，用“地窖危险”的借口帮他挡了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位面冷心善的老人，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他们这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谢谢赵大爷。”林向阳诚恳地说。
赵大爷摆摆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奖拿了，是好事，也是麻烦事。树大招风，以后眼睛放亮些，手脚干净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向阳背上的晓雨和旁边的晓梅、卫国，“这几个小的，看紧了。”
林向阳重重点头：“我明白。”
赵大爷不再多说，转身往自家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门后。
林向阳知道赵大爷在担心什么。
荣誉会引来关注，而关注，对于藏着秘密的林家来说，从来都不是好事。
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重新填满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