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了。
夜色如墨,风雪未歇。
林向阳捏着那张已被烧成灰烬的纸片,指尖残留的余温却像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明日午后,老茶棚,有人等你。单独来,勿带弟妹。关乎碎片安危。”
十七个字,像十七把悬在头顶的刀。
送信者是谁?那个身手敏捷、翻墙如履平地的黑影,显然不是普通角色。
体型不大,却训练有素——是“盾”组织的人?还是另一股尚未露面的势力?
老茶棚。又是老茶棚。
上次眼镜男在那里等他,用图纸瑕疵要挟,逼他交出技术,最终达成了某种脆弱的“合作”。这次呢?是同一个人换了方式,还是新的对手?
“关乎碎片安危”——这句话最致命。对方显然知道他手里有“θ-k”碎片,或者至少知道他在关注这件事。这是警告,也是筹码。
去,还是不去?
林向阳在黑暗中静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炕上,晓梅和卫国已经熟睡,呼吸均匀。晓雨蜷缩在被窝里,小手紧紧攥着大哥的衣角,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
他看着弟妹们,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饥寒交迫的冬夜、粮站前的绝望长队、王翠花刻薄的嘴脸、黑市上的刀光剑影、市级评选台上的聚光灯、绒线胡同里顾师傅凝重的眼神……
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早已没有退路。
如果不去,对方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纸条送到窗下,就能做更多事。被动等待,只会让局面更糟。
如果去,至少能面对面探探虚实,知道对手是谁,想要什么。
他必须去。
但绝不能毫无准备。
林向阳轻轻挪开晓雨的手,披上棉袄,悄无声息地下了炕。
他走到屋角,从墙缝里抠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秦砚给的那张写着“西城区,绒线胡同47号,周三、周五下午,找顾师傅”的纸片。犹豫片刻,他将纸片贴身藏好。
然后,他从炕席下取出沈怀儒给的那张写着“王建国”的便笺,仔细看了几遍,最终没有带在身上——公安这条线太敏感,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轻易动用。
他需要的是更隐蔽的“保险”。
林向阳走到灶台旁,蹲下身,从柴火堆最底层抽出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柴——这是他之前改造过的“空心柴”,中间被掏空,可以藏小物件。
他打开空心柴,从里面取出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白色粉末——这是他之前帮街道卫生站修理喷雾器时,偷偷留下的一点石灰粉。刺激性极强,关键时刻可以迷眼脱身。
第二样,是一截磨得尖锐的自行车辐条——被弯成特定的弧度,可以藏在袖口,紧急时用作防身。
第三样,是一小卷极细的铜丝——从废旧电线里剥出来的,配合他自制的简易触发装置,可以做报警或陷阱用。
他将这三样东西分别藏在身上不同的位置:石灰粉塞进棉袄内衬特制的暗袋;辐条用布条缠好,绑在小臂内侧;铜丝则绕在手腕上,用袖口遮住。
做完这些,他走到窗边,借着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光,在一张巴掌大的草纸上快速画着什么。
不是地图,也不是计划。
而是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系统。
圆形代表“安全”,三角形代表“危险”,方形代表“等待”,箭头代表“方向”……他在草纸上快速组合出几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方案:
如果对方是“盾”组织的人,出示秦砚的线索?还是装傻?
如果对方是黑市收购者,怎么周旋?
如果对方是钱叔背后的势力,如何应对?
如果是陷阱,怎么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