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见火候已到，从案几下方取出一叠早已准备好的、写满字迹的宣纸。
“口说无凭，誓言需有约束。”他将纸张分发下去，“此乃我拟定的《工部特级技术保密契书》，诸位仔细观看。”
工匠们大多识字不多，但在格物学堂熏陶下，连蒙带猜，也能看懂大意。契书上条款清晰：
一、凡接触、参与核心技术与工艺者，需立此契，终身遵守。
二、严禁以任何形式（口述、图纸、实物）向非授权之人泄露技术细节。
三、技术改进之成果，归属工部及大明格物学堂，个人可获褒奖及分成，但无任意处置之权。
四、若有违背，视同叛国，本人处以极刑，家产充公，并累及担保亲友。
五、……
条款严厉，甚至苛刻。尤其是“视同叛国”、“累及亲友”等字眼，让工匠们面色发白。
“此契，非为束缚诸位，实为保护！”小满声音沉凝，“保护诸位之心血不至被窃，保护我大明之国本不至流失！这并非不信任诸位，而是要将这‘源代码’的归属，界定清晰！它属于大明，属于所有为之奋斗之人，而非某个可以随意买卖的物件！这，便是‘版权’！便是‘专利’！技术有主，创新有偿，但绝不可盗卖！”
他用“版权”、“专利”这些新鲜词汇，试图在他们心中建立起最初的知识产权概念。
“今日刘二之事，可为殷鉴。”小满最后道，“诸位可自愿签署此契。签者，依旧是工部倚重之骨干，享应有之待遇与尊荣；不签者，亦可继续在厂内劳作，然不得再接触核心之秘。何去何从，诸位自决。”
值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纸张被捏紧的细微声响。
赵铁柱第一个拿起笔，他识字不多，却毫不犹豫地在那需要签名画押的地方，用力摁下了自己的指印，鲜红如血。“俺老赵，生是工部的人，死是工部的鬼！这‘源代码’，俺用命护着！”
有人带头，其余工匠也再无犹豫，纷纷上前，郑重地按下指印。那一份份《保密契书》，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更是他们对那夜誓言、对“守正创新”精神的再次确认与加固。
事后，刘二被依律严惩，家产抄没，其事迹被小满下令在厂内公示，以为警示。一场潜在的技术泄露危机，被迅速扼杀于萌芽。
经此一事，“技术保密”、“版权归属”的概念，如同那蒸汽机的原理一样，虽未被完全理解，却以其严厉的后果和关乎国运的大义，深深烙印在了京西兵器厂，尤其是那些核心工匠的心中。
那本《核心技术手册》，那蒸汽机的图纸，不再仅仅是“仙师的道法”或“点金术”，更是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关乎国本的“大明核心代码”。技术的壁垒，在法律的雏形与道德的约束下，被初步构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