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实证,官府也难以介入,最多驱散闹事者。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沈青禾摇头,“而且,我怀疑周家在官府也有人,可能会偏袒他们。”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污蔑风暴?
陈苟眉头紧锁,在房间里缓缓踱步。对方这是阳谋,就算你知道他要来闹事,你也很难防备。当众污蔑,最容易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
硬拦?可能会激化矛盾,正中对方下怀。
解释?在那种混乱场面下,声音很难被听进去。
除非……能当场揭穿他们的谎言!
可是,如何揭穿?红疹这种东西,完全可以自己抓出来冒充。
陈苟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看过的各种公关危机案例、反碰瓷手段在脑海中闪过。突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陈苟看向沈青禾和钱管家,“需要钱管家立刻去办几件事。”
“陈少爷请讲。”钱管家连忙道。
“第一,立刻去请县城最有名望的两位郎中,最好是医馆坐堂、德高望重的那种,明日一早便请到我们东市店铺旁边的茶楼‘喝茶’,务必让他们看到事发经过。”
“第二,准备一套全新的、未曾开封的驱蚊清露,连同我们的生产记录、原料来源凭证(可以临时制作),一并准备好。”
“第三,去找一些之前购买过我们产品、并且使用效果好的老顾客,最好是有些身份的,明日请他们‘恰巧’在场,为我们作证。”
“第四,”陈苟目光一冷,“想办法找到那几个被收买的地痞,摸清他们的底细,尤其是……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弱点或者怕的东西。”
钱管家一一记下,虽然对最后一点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转身去安排。
沈青禾看着陈苟,眼神复杂:“陈少爷,你确定这样能行?”
“不敢说万全,但至少有七成把握。”陈苟解释道,“当众污蔑,玩的就是一个‘众口铄金’。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现场打破这个‘众口’。有名望的郎中可以当场验看所谓的‘红疹’,判断真伪和成因;老顾客的证言可以证明我们产品的安全性;完备的凭证可以显示我们的正规。至于那些地痞……”
陈苟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只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事的风险远大于收益,甚至可能惹上真正的麻烦,他们自然就会退缩,或者……反水!”
他看向赵德柱:“德柱,最后这件事,可能需要你配合钱管家的人去做。找到那些人,‘好好’跟他们谈谈。”
赵德柱会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少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夜,县城暗流涌动。
第二天上午,东市沈家店铺照常开业,客流尚可。陈苟和沈青禾坐在店铺对面的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店铺门口的景象。两位须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气质的老郎中,也被请到了旁边的雅间。
约莫巳时(上午十点)左右,七八个流里流气的汉子,簇拥着一个用布蒙着半张脸、不断哼哼唧唧的干瘦男子,吵吵嚷嚷地来到了店铺门口。
“黑店!沈家黑店!卖假药害人!”为首一个疤脸汉子大声嚷嚷着,一把将那个蒙面男子推到前面,“大家看看!我兄弟昨天买了你们这什么狗屁清露,用了之后浑身起红疙瘩,又痒又痛!今天你们必须给个说法!赔钱!砸了你这害人的黑店!”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掀那蒙面男子脸上的布,准备展示“罪证”。
店铺伙计按照事先吩咐,没有强行阻拦,只是大声理论,吸引周围人群的注意。很快,店铺门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指指点点的声音四起。
对面茶楼上,沈青禾的手微微握紧。陈苟则神色平静,对旁边的钱管家使了个眼色。
钱管家会意,立刻下楼。
就在那疤脸汉子快要扯下蒙面布的时候,钱管家带着两个人挤了进去,朗声道:“诸位街坊邻居,稍安勿躁!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我们沈家商行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若真是我们的产品有问题,我们绝不推卸责任!”
他话音未落,旁边雅间的门打开,那两位老郎中踱步而出。
“哦?有人用了驱蚊清露起疹子?老夫行医数十年,倒要看看是何症状。”其中一位老郎中声音洪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疤脸汉子看到两位气度不凡的老郎中,顿时一愣,动作也僵住了。
老郎中走上前,不顾那蒙面男子的躲闪,仔细看了看他露出的脖颈和手臂上的红疹,又凑近闻了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红疹,色泽鲜红,边缘清晰,分明是外力反复抓挠所致!并非药毒内发之象!”老郎中声音铿锵,“而且,你身上这股子辛辣之气,并非驱蚊清露所有,倒像是……接触了漆树或者毒麻之类的东西!”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另一位老郎中也上前查看,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与此同时,几位被“恰巧”请来的老顾客也纷纷出声:
“我用了好些天了,一点事没有,效果好的很!”
“就是,沈家的东西向来扎实,怎么可能害人?”
“我看这几个人就是来捣乱的!”
形势瞬间逆转!
那疤脸汉子脸色大变,还想强辩,突然,他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猛地回头,只见赵德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
疤脸汉子瞳孔骤缩,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他惊恐地看了赵德柱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群情激愤的民众和两位德高望重的老郎中,顿时怂了。
“误……误会!可能是误会!”疤脸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一把拉起那个还在哼哼的同伴,“可能……可能我兄弟是碰了别的什么东西!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我们搞错了!”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带着几个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挤开人群,狼狈逃窜。
一场精心策划的污蔑闹剧,就这样被当场拆穿,狼狈收场。
现场爆发出阵阵嘲笑和对沈家的称赞声。
茶楼上,沈青禾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陈苟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这个看似不着调的败家子,在危机面前所展现出的沉稳、机智和狠辣(对付地痞的手段),一次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陈苟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的目光越过楼下喧闹的人群,望向城市深处周家宅院的方向。
他知道,经过这次失败,周家的手段,只会更加激烈和无所不用其极。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胡老爷,又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