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警戒网”这五个字,如同无形的冰锥,刺破了岩缝内勉强维持的平静。风声在那一刻仿佛变得更加凄厉,如同无数冤魂在戈壁旷野中哀嚎。赫连铁树原本正在闭目调息,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瞬间进入了临战状态,一只手已按在了马槊之上。沈冰更是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岩缝入口边缘,匕首反握,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着她正全力感知着外界的任何异动。
陈苟紧握着那枚似乎变得更加“沉默”的水晶球,手心里沁出冷汗。导航信标那断断续续的警告,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勒在他的神经上。“接近干扰源”、“它们的警戒网络”、“边缘”、“谨慎”——每一个词都充满了不祥的预兆。项目经理的本能让他立刻开始进行风险评估:敌人类型未知(龙裔或其造物),数量未知,探测方式未知(能量?生物感应?),触发条件未知。唯一已知的是,他们很可能已经踏入了对方的监控范围。
“能判断具体方位或类型吗?”赫连铁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石摩擦。
陈苟摇了摇头,无奈地指了指水晶球:“信号太弱,信息不全。只知道我们在‘边缘’,而且……似乎因为我们刚才的移动,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才触发了这微弱的警告。” 他顿了顿,补充道,“信标的光晕和红点闪烁频率,比之前慢了一点,可能……它在主动降低自身信号强度,以避免被侦测。”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的一面是信标似乎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坏的一面是,他们失去了一个稳定的“雷达”,前路将更加依赖于赫连铁树的经验和他们的运气。
赫连铁树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如鹰,快速分析着局势。“既在边缘,说明尚未被锁定。但既入罗网,步步惊心。”他做出了决断,“改变行进策略。放弃直线,采取迂回。昼伏夜出,利用夜色和复杂地形掩护。减少能量外泄,非必要不动用内力。”
这是最稳妥,也最耗时的方案。但在未知的敌人面前,谨慎是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后半夜,三人都没了睡意,轮流守夜,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岩缝外,除了永恒的风声,偶尔会传来一些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沙层下潜行,但又始终未曾真正露面。这种无形的压力,比直面凶兽更折磨人的心智。
天光未亮,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赫连铁树便下令出发。他根据星图和记忆,选择了一条更加曲折、贴着戈壁中那些巨大风蚀岩和干涸河床行进的路线。拖着载有萧玉璃的滑橇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中穿行,难度倍增,速度也慢了下来,但隐蔽性确实提高了。
白日的戈壁,是灼热的地狱。烈日将沙石烤得滚烫,空气扭曲,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晃眼的亮白。他们找到一处巨大的、被风掏空的岩洞躲避酷暑,轮流休息,补充水分。陈苟注意到,水晶球在白天几乎完全不发光,那个红点的闪烁也变得极其缓慢,仿佛真的进入了“休眠”状态。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幽灵,昼伏夜出,在无尽的沙海中艰难跋涉。赫连铁树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荒野生存能力和方向感,总能在地狱般的环境中找到勉强维系生机的点——一处隐蔽的、尚有湿气的岩缝,几株能榨出些许汁液的耐旱植物,甚至凭借天空中星辰位置的细微变化,修正着前进的方位。
陈苟则发挥了他“数据控”的特长,利用有限的观察,尝试建立对这个“警戒网”的认知模型。他注意到,在某些特定的区域,比如那些散落着上古造物残片的地方,或者一些地质结构异常的区域,水晶球的警告意念会偶尔、极其微弱地闪现一下。他猜测,这些地方可能是“警戒网”的节点或者能量异常区,需要格外避开。
沈冰则是团队中最敏锐的“传感器”。她虽然沉默寡言,但对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好几次,都是她率先察觉到某种被窥视的感觉,或者某种不属于自然风沙的细微声响,让团队得以提前隐蔽,躲过了一些看不见的危机。她的左臂伤势在缓慢恢复,但依旧无法用力。
然而,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戈壁,那种被无形之眼注视的感觉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甚至有一次,在穿越一片开阔的沙地时,陈苟怀中的水晶球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次急促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随即又迅速沉寂!与此同时,沈冰几乎同步低喝:“有东西!天上!”
三人瞬间扑倒在沙地上,利用滑橇和自身作为掩护,屏住呼吸。陈苟小心翼翼地抬头,透过滑橇的缝隙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只见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银灰色、形状如同梭子般的微小造物,正以一种完全违背空气动力学的姿态,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高空,其表面偶尔闪过一丝金属光泽。它没有任何明显的动力装置,就那么静静地“钉”在天上,仿佛在扫描着下方的沙海。
“龙裔的……侦察单位?”陈苟心中骇然。这东西的科技感,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事物,甚至比那三名“龙裔”战士的装备更加内敛和诡异。
那银色梭状物悬浮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最终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向远方,消失在视野尽头。
直到那东西彻底消失,三人才敢缓缓起身,后背都已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