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李明哲声音嘶哑，极其虚弱地对一脸担忧的孙正阳和赵海摆了摆手。他示意赵海帮他把那个特制的护具重新调整、系紧。护具冰冷的触感稍微带来一丝支撑感。
他重新坐直身体，目光投向主屏幕。那里，“龙航工业”的涨停板封单依旧厚重如山，代表着市场信心的强力回归。人民币汇率也止跌反弹，收复了部分失地。
整个指挥大厅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胜利的兴奋。然而，李明哲的眼中，那刚刚因胜利而燃起的光芒，却在疲惫和剧痛的底色下，迅速沉淀下来，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沉重。他没有沉浸在欢呼中，而是示意赵海将屏幕切换到另一组数据。
屏幕上，巨大的世界地图显现，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新加征的25%关税覆盖区域——龙国沿海的制造业集群地带，被刺眼的红色覆盖。
旁边是滚动播放的新闻片段：鹭岛工业园更多紧闭的工厂大门，失业工人茫然的双眼，堆积如山的滞销商品…另一块屏幕上，是“星火”研究院传来的技术评估简报，醒目标注着28纳米“海蛟”芯片与7纳米“麒麟”之间那道巨大的性能鸿沟，以及简陋的国产eda“天工”软件界面…欢呼声仿佛被隔绝开来。
指挥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李明哲的脸色依旧苍白，汗水浸湿的鬓角贴在额前，左臂在护具的包裹下隐隐作痛。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座刚刚经历了惨烈厮杀、布满了伤痕的礁石。
“孙主管，”李明哲的声音沙哑而平静，打破了胜利的喧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秃鹫’是被打疼了，暂时缩回了爪子。”
他抬起右手，指向那被红色关税标记覆盖的沿海地图，又指向芯片性能鸿沟的图表：“但勒在我们脖子上的关税绞索，松开了吗？”
“卡死我们科技咽喉的‘断芯’铁钳，移开了吗？”
“‘精微电子’那些停转的机器，能重新启动了吗？”
“鹭岛那些失业的工人，明天就有饭吃了吗？”一连串平静却重若千钧的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指挥大厅里刚刚升腾起的兴奋火焰。分析师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目光顺着李明哲的手指，看向那些冰冷的现实数据，胜利的喜悦迅速被沉重的压力取代。
孙正阳脸上的振奋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他缓缓点头：“李队长说得对。金融反击，我们赢了这一局，打掉了趁火打劫的秃鹫，稳住了市场信心。但这只是守住了‘护城河’，暂时击退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
他走到主屏幕前，指着那代表关税壁垒的红色区域和芯片技术鸿沟的图表：“真正的战争，在实体经济，在科技攻坚！这关税的刀，还在割我们的肉！这‘断芯’的锁，还卡着我们的喉！这场仗，是持久战！是消耗战！我们…才刚刚稳住阵脚。”
李明哲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左手在护具下无意识地微微抽动。药效在发挥作用，但透支的体力和神经的剧痛依旧如影随形。赵海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敬佩。
代价。这就是反击的代价。
身体的剧痛，意志的煎熬，还有这胜利之下，依旧沉重如山的现实枷锁。
“护城河，刚挖深了一寸。”李明哲睁开眼，目光穿透指挥大厅的穹顶，仿佛望向了鹭岛方向，望向了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身影，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永不熄灭的坚韧，“但城墙外的敌人…还多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