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新丧,梁山泊上下虽缟素未除,但那悲声之下,暗流涌动之势,却是一日紧过一日。代理寨主宋江每日在灵前哭得真切,处理起寨务来更是勤勉有加,大小事宜,过问得细致入微,俨然已将自己视作了山寨之主。只是他心中清楚,那“捉得射死我的”遗言如同一道无形枷锁,而白衣秀士王伦在寨中的威望与人心,更是他坐稳头把交椅的最大障碍。
这一日,宋江于自家房中,召来心腹花荣、戴宗密议。烛光摇曳,映得他面色晦暗不明。
“二位贤弟,”宋江压低声音,“晁天王遗志,山寨不可一日无长策。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我梁山欲行替天行道之事,终非长久。为众兄弟前程计,唯有接受朝廷招安,博个封妻荫子,方是正途。”
花荣点头道:“哥哥所言甚是,兄弟们厮杀半生,也该有个归宿。”
戴宗却道:“只是王伦那头,近来常言什么‘金虏势大’,‘保境安民’,恐与哥哥招安之策相左。”
宋江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王伦书生之见,妄谈什么抗金!我等根基在水泊,金国远在千里,与他何干?此乃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尔!眼下之急,是需在都头领议事中,多一位能与我等同道之人。”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小旋风柴进,乃前朝凤子龙孙,身份尊贵,名满江湖,且与朝廷素有渊源。若他上山,必思招安正名。若再能推他为都头领,则我等于议事中,便可多一强援。”
花荣疑虑道:“柴大官人闲云野鹤,如何肯轻易上山?”
宋江成竹在胸,微微一笑:“他不上山,我便‘请’他上山。高唐州知府高廉,乃高俅族弟,其妻弟殷天锡横行乡里。柴进其叔柴皇城,正住在高唐州……戴宗兄弟,你明白该如何做了?”
戴宗心领神会:“哥哥放心,小弟明日便下山,定教那殷天廷寻衅滋事,将祸水引向柴皇城,逼柴大官人不得不出头。届时他身陷囹圄,哥哥再施以援手,何愁他不感恩戴德,为我所用?”
“正是此理!”宋江抚掌,“此事需做得隐秘,务必使其看来只是地方官恶霸行凶,与我梁山无干。”
***
与此同时,王伦亦未寝息。他于灯下,正细看时迁日前送回的北地密报,眉头紧锁。信中言道,金国完颜阿骨打已统一女真各部,正厉兵秣马,对辽国虎视眈眈,其游骑甚至已不时出现在宋境附近掳掠。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王伦轻叹一声。他深知,不久之后,便是靖康之变,这片土地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浩劫。
正思虑间,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响。王伦警觉,低喝:“谁?”
“哥哥,是我。”一个清亮而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
王伦心头一松,起身开门。只见扈三娘一身墨色劲装,立于月光下,宛如一株夜放的墨兰,清丽中带着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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