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情深缘浅

第126章 微光

窗帘拉得很严实,午后的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漏进来几缕,在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对面的女孩刚给她续了杯柠檬水,冰块碰撞杯壁的轻响,让李娟紧绷的肩膀松了些。

“其实有些事,我没在宣讲会上说过。”她搅了搅杯子里的柠檬片,果皮上的白筋缠在小勺上,像当年捆住她脚踝的麻绳,“被锁在柴房的第七天,我来例假了。”

余娉没说话,只是往前推了推纸巾盒。

“老妇人给了我块灰扑扑的布,说是‘月布’,全村女人都用这个。”李娟的指尖在杯沿上划着圈,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块布硬得像纸板,沾了血之后更糙,磨得大腿根全是红疹子。王二柱看见时,骂我‘娇气’,说‘女人都这样’。”

柠檬水的酸味漫上来,刺得她眼眶发热。

“有天夜里,我听见张婶在柴房外哭。”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淡粉色的甲油——是获救后第一次做的,“她说她女儿来例假了,不知道该用啥,村里的小卖部只有最便宜的卫生纸,糙得像砂纸。她边哭边说,早知道当年拼死也要跑,哪怕死在山里,也比看着娃跟着遭罪强。”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带进来片飘落的杨树叶,打着旋儿落在脚边。

“我逃跑时,兜里揣着半块月布。”李娟的声音发颤,“不是故意的,是慌得忘了扔。跑过野栗子林时,布掉了,我回头捡的那一刻,王二柱追上来了。他抓住我的头发往树上撞,骂我‘贱货’,说‘连块月布都留不住,还想跑’。”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那里有块浅褐色的疤,是那天撞的。

“货车司机把我拉上车时,我浑身是血,一半是伤口的,一半是……”她没说下去,只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水,冰块硌得牙床发麻,“他递给我件军大衣,没问啥,就说‘先暖和着’。后来才知道,他女儿跟我同岁,在外地读大学,每次视频都要教他防诈骗。”

余娉轻轻“嗯”了一声,笔尖在纸上沙沙写着。

“现在我包里总放着两包卫生巾,棉柔的那种。”李娟突然笑了,带着点释然的暖意,“上次去安置点看张婶,给她和刘寡妇各带了一大箱。盼娣说,她现在来例假,妈妈会给她买带卡通图案的,说‘咱不比城里姑娘差’。”

阳光又漏进来一缕,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戴着串细银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钥匙形状,是赵警官送的,说“开自己心门的钥匙,得攥在自己手里”。

“有时候夜里还是会梦见那间柴房。”她摩挲着银链,“梦见铁链响,梦见王二柱的鼾声,可一睁眼,看见窗帘缝里透进来的路灯,就知道自己真的出来了。”

她抬起头,看见余娉眼里的温和,像当年货车司机递来军大衣时的眼神,不问过往,只给当下的暖意。

“这些事,跟家里人没说过。”李娟拿起包,站起身,“他们心疼我,我怕他们听了睡不着。但跟你说,好像心里那块发紧的地方,松快多了。”

推开门时,午后的阳光涌进来,带着槐花的甜香。李娟眯了眯眼,看见街角有个妈妈牵着小女孩,手里举着支,粉色的糖丝在风里轻轻晃。

她想起盼娣收到新书包时的样子,也是这样,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

原来那些见不得光的伤口,只要有人愿意听,愿意懂,就能慢慢长出新的皮肉,像雨后的草地,就算留着脚印,也终会被新的绿意覆盖。

走出咖啡馆时,槐花的甜香漫在风里,黏在发梢上,像小时候母亲梳头发时抹的桂花油。李娟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看见小区门口的快递柜旁,张婶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格子,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我来吧。”李娟走过去,按亮屏幕输入取件码。

“刚去给盼娣寄衣服,这丫头说宿舍空调冷。”张婶拍着布包上的灰,“你咋在这儿?”

“约了人。”李娟没说心理咨询的事——张婶总说“过去的就忘了吧”,她怕这话勾出对方的伤心事。

快递柜“咔嗒”弹开,里面是个扁扁的纸箱。李娟拿出来时,指尖触到熟悉的字迹——是出版社寄来的样刊,她写的反拐文章登在了这期杂志上。

“又发文章了?”张婶凑过来看,眼里的骄傲藏不住,“咱娟儿现在是文化人了。”她突然压低声音,“昨晚梦见王二柱他娘了,还是那身灰布褂子,蹲在灶台前给我烤红薯,说‘张丫头,别记恨俺’。”

李娟的脚步顿了顿。她也梦见过老妇人,梦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其实她也可怜。”张婶叹了口气,“年轻时候被她男人打,老了又怕儿子打光棍,一辈子没走出过那座山。”她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带的糖糕,俺今早炸的,甜口的。”

油香混着槐花的甜,钻进鼻腔时,李娟突然想起王家沟的灶台——黑黢黢的铁锅,锅底结着厚厚的油垢,老妇人总在那里炸红薯片,说“给新来的媳妇垫垫饥”。

“上去坐坐?”李娟指着单元楼的方向。她租的房子在三楼,朝南的阳台种着几盆花,是张婶教她扦插的月季。

“不了,还得去菜市场给安置点的姐妹捎点菜。”张婶把油纸包往她手里塞,“对了,刘寡妇托我问你,下周的反拐培训,能不能早点去?她那口子——就是前阵子来接她的那个,想跟你聊聊孩子上学的事。”

李娟笑了。刘寡妇的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瓦匠,当年花钱买了她,却从没动过手,只是默默给她治病,教她认字。被解救后,男人蹲在派出所门口等了三天,说“要是你想走,我给你凑路费;要是想留下,我去领结婚证”。

“告诉她我早到半小时。”李娟捏了捏手里温热的油纸包,“顺便让她带盼娣的作文,上次说写了篇《我的妈妈》,我还没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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