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进来的？”
老赵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野吓得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柱扫过老赵的脸，看见他的眼睛通红，像是一夜没睡。“站长，我……我听见里面有声音，过来看看。”
老赵没说话，走过去把那只装着猫掌的罐子捡起来，擦了擦罐身上的水，放进怀里，然后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碎玻璃。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在碎玻璃上划了道口子，血滴在甲醛溶液里，瞬间就散成了淡红色的丝。“别告诉别人这里的东西，”他头也不抬地说，“尤其是那个警察，还有那个姓张的家人，知道了没？”
林野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老赵的手腕上——有几道细细的痕，和老陈说的张诚手腕上的痕一模一样，是轮胎纹路的形状。
第二天早上，林野去翻养护站的旧日志。日志都堆在办公室的柜子里，纸页发黄，上面记着每天的养护记录，补了多少坑，换了多少块路缘石，大多是老赵的字迹，工整的楷书。直到翻到2018年7月12日那页，字迹突然变了，是歪歪扭扭的行书，旁边还画着只简笔画的猫，猫肚子鼓鼓的，下面写着一行字：“刘工捡的，养在工具房，叫咪咪，今天被张总的车轧了。”
页面的右下角还有行小字，写得很轻，像是怕被人看见：“胎印在左前轮，沾了三根猫毛，耳钉掉在路基下。”
林野的手指停在那行小字上，突然想起昨晚老赵怀里的玻璃罐——那只猫掌的左边，正好少了一块皮肉，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下来的。他抬头看向窗外，工具房的门虚掩着，门口的水泥地上，有团黑色的印记，像极了轮胎轧过的形状。
他走过去，推开门。工具房里堆着些旧铁锹和麻袋，墙角有块发黑的水泥地，比别的地方低一点，像是被人挖过又填回去的。林野蹲下来，用手指刮了刮水泥地的表层，下面露出几根白色的猫毛，还有点发亮的东西——他把那东西抠出来，是半枚银色的耳钉，心形的，和玻璃罐里那只猫掌指甲缝里的，一模一样。
“你在这儿干什么？”
小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林野吓得手一哆嗦，耳钉掉在地上。小李跑过来，捡起耳钉，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不是女生戴的吗？怎么会在这儿？”他突然脸色一变，把耳钉扔在地上，“林哥，你别碰这儿的东西，昨晚我起夜，看见工具房门口有团黑影，蹲在那儿舔爪子，爪子上沾着血，一踩地上就留下轮胎印！我凑近看了一眼，那黑影的脸……是只猫，眼睛是红的！”
林野捡起耳钉，放进兜里，突然觉得耳边的“呜呜”声又响了起来，比昨晚更清晰，像是就在工具房里，在他的耳边哼唧。他抬头看向墙角的水泥地，那片发黑的地方，好像比刚才又低了一点，露出更多的猫毛，还有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血。
中午的时候，周棠来了。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拎着个银色的工具箱，说是法医中心的，来查张诚的案子。“张诚的皮肤样本里，除了沥青成分，还有种没见过的蛋白质。”她把检测报告递过来，纸上画着条奇怪的曲线，“像是猫科动物的，但分子结构被高温和压力改得面目全非，像是……被轮胎反复碾过之后，和沥青融在一起了。”
林野接过报告，指尖有点凉。他想起日志上的那句“被张总的车轧了”，想起玻璃罐里的猫掌，想起工具房墙角的猫毛和耳钉。“周法医，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种蛋白质，是来自一只怀孕的猫？”
周棠愣了一下，然后翻了翻报告：“样本里确实有胎儿组织的痕迹，不过太碎了，没法确定数量。你怎么知道是怀孕的猫？”
林野把旧日志拿出来，指着那页简笔画的猫：“2018年7月12日，这只叫咪咪的猫被张诚的车轧了，日志里画的猫肚子是鼓的，应该是怀孕了。”他又把兜里的耳钉掏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在工具房找到的，还有半枚，在仓库的玻璃罐里，泡在猫掌的指甲缝里。”
周棠拿起耳钉，放在阳光下看了看：“这耳钉是银的，上面有磨损的痕迹，应该戴了挺久。你说的玻璃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林野犹豫了一下，想起老赵昨晚的话，可还是点了点头：“能，不过得等老赵出去的时候，他不让别人碰那些罐子。”
下午的时候，老赵去镇上买东西了。林野带着周棠去仓库，刚推开门，就看见那只装着猫掌的玻璃罐，正放在铁架最上面，罐口对着门口。周棠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溶液里的猫掌，好像在往罐口移？”
林野凑过去看，发现真的是——猫掌离罐口的距离，比昨晚他看见的时候近了一点，三根爪子张开着，像是在抓罐壁。周棠拿出手套戴上，想把罐子拿起来，刚碰到罐身，突然“啊”了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好冰！这罐子怎么这么凉？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
林野也伸手碰了碰罐壁，确实凉得刺骨，可仓库里的温度至少有二十度，根本不可能这么凉。他突然想起张诚在医院里喊冷，想起老赵手腕上的轮胎痕，心里猛地一沉——这罐子里的东西，好像在“活”过来，在朝着什么东西靠近。
周棠拿出相机，对着猫掌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个小试管，想取点溶液样本。试管刚伸进罐口，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老赵回来了！”林野赶紧把试管收起来，拉着周棠躲到铁架后面。仓库的门被推开，老赵走进来，径直走到铁架前，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是个用黑布包着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些晒干的猫毛和几块沥青碎块。
他把那些东西倒进装着猫掌的玻璃罐里，嘴里念念有词：“再等等，快了……就快了……”然后他盖上罐盖，把罐子放回铁架最底层，用黑布盖了起来。
林野和周棠躲在后面，大气不敢出。直到老赵走出去，他们才敢出来。周棠的脸色发白，“他刚才说的‘快了’，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些猫毛和沥青碎块，是用来干什么的？”
林野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耳边的“呜呜”声变成了凄厉的猫叫，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喊着什么。他看向铁架最底层的黑布，那片黑布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顶得黑布鼓了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像猫一样的形状。
